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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困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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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正旦大朝会在正月初一,皇室宗亲、地方官员、边关将领齐聚一堂。也都听说扬州的事,想借着大朝会,重新观察一下这位新主子。燕京水还太浑,所有人都谨言慎行。

大朝会前夜,沈南初又一编审查名单,器具。确认无误后锁了门,吩咐好了人手看着才离开。

黑屋内,小宦官将腰牌和匕首给另一个宦官,说: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。”

“可恨的蒙人杀了我们那么多同胞,朝廷却畏惧他们,一心求和,无论如何我都要蒙人付出代价。”

小宦官把东西抵给宦官,说:“这是毒药,此事若是不成,你我皆是死路一条,这药用鱼肠包着的,含在嘴里,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,咬破它可减少我们的痛苦。”

“嗯,不过这药怎么有两份。”

小宦官握紧他的手,一脸激愤说:“异兄为大义献身,你都死了我怎敢苟活。”

宦官热泪盈眶,哽咽地说:“异弟本不用死,却为我这样身体残缺的人做到这种地步,今生无缘,来世必与你成为亲兄弟。”

宦官反握他的手,神色正经,“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卖你的,你要好好活下去。”

“异兄!” “异弟!”两人相拥抱了一会。

宦官说:“现在不是该难过的时候,我去了。”

“嗯,就让我们兄弟在地府相见。”

小宦官见他走远了,拿出衣袖里的帕子,净了脸,嫌弃地将帕子丢在地上。

雪越下越大,直至天明也没有停下的意思……天刚蒙蒙亮,下了一夜的雪,万籁俱寂,天空尚未褪去夜色,燕京上下已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雪幕之下。

尽管天气严寒,却不减一分喜庆氛围。全城百姓翘首期盼,各家各户门前悬挂着吉祥如意的红灯笼,空气中弥漫着阵阵香气。太和殿前广场上,文武百官穿戴整齐,按照品级依次排列。

天边光线渐渐增强,映亮了细雪。

今日,萧时予身穿九龙金袍,头顶冕旒冠,手持祭礼法器,眉宇间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。钟声悠扬,他缓步走向祭祀台中央,所有官员纷纷跪拜,齐声三呼:“吾皇万岁万万岁!”,声音响彻云端。

这不是萧时予头一次主持了,还是会觉得这是那么的震撼。

萧时予俯看百官叩首,远眺万里山河,耳闻百官称臣,就那么站在高阶上,天地间。这世间好似唯他一人掌控,天地独尊。做皇帝便是这个滋味。

萧时予心里笑逐颜开,面上还要持重稳起,袖下的手掐得深陷。万人之中,只有沈南初趁人不注意,微微抬了头,他的目光越过人群,看着萧时予的背影。

祭司们手持法器,围绕在萧时予两侧,诵读着祈福经文,祈求天地神明保佑大燕风调雨顺,百姓安居乐业。雪片缓缓飘落,落在皇帝的龙袍上。萧时予伸出手掌,任凭雪花轻轻停留。

开宴时宫女,宦官开始传菜,上酒。沈南初带着雾霭四处巡逻,视至一处僻静宫苑,宫苑没点灯,一片黑暗什么也瞧不见,他嗅到一丝血味,手放在刀柄处,脚步轻慢。

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喊叫声。

“救命啊!来人啊!”一名浑身血迹斑斑的宦官跌跌撞撞从里出跑来,面露惊恐。他断断续续地说:“不…好…了…,奴才…是今晚布菜的…,嘉善公公有人袭击了小人,抢走了腰牌。”

沈南初闻言,心头一紧,问:”什么时候的事。”

“不知道,刚刚奴才晕倒了。”沈南初让同行的人看好他,便直奔宴会。

才到门口便被拦下。“嘉善公公,您不能带刀进去。”

“我得到消息,里面有人抢了腰牌混进去了。”守卫一惊,相互对视了下,难为情地开口,“这确实是大麻烦,请稍等会,我等现在就去请示陛下。”

“来不及了,让开。”沈南初皱着眉,“此事后奖赏是你们的,要出什么事我自己担着,与各位无关。”守卫还是犹豫着。

“让开。”旁边的齐逍远听这边吵来看看,对话只听了半数,还是选择信沈南初一回。他拔了刀,身后跟着的人也齐刷刷抽刀。

宴上奏有丝竹管弦,跳着舞,觥筹交错。部分群臣围在一个年轻人身旁,恭维着他。

顾行知的肤色不似京城贵公子一样白皙,更偏近小麦若是仔细看看,也是英气端正、棱角分明的脸,一双眸子明亮有神,目光柔和,言语有礼,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,如东日暖阳,沾染上温度的一道清风。

丝毫没注意上,有人畏手畏脚地走到阿日斯愣身边。萧时予今夜兴致很高,吃了不少酒,有些醉意上头,侧身问福安,“嘉善呢!还没来吗?”

“宴会都要过半了,应该在路上了,要不咱让人去看看。”

萧时予点了头,福安跑去吩咐小太监。“人跑哪去了,这么大的小子不知道长点心,多在陛下跟头晃,事才没白做。”

“公公,小人也不知道,这两天都没见着人。”

福安拍了拍小太监的肩头,“那小子虽然聪慧,还是不及你乖巧,以后跟着干爹混,干爹照着你。”

“干爹那以后就请多照顾了。”

阿日斯愣看着前方有些发抖的人,眼瞳满是不悦,“他们就那么让你来的?”

沈南初进来了,在人群中快速穿梭,目光扫视每个角落,每个人。直到蒙古席位的宦官引起了他的注意,快步靠近。

宦官衣袖寒光一闪,刺向阿日斯愣的脖颈!惊变突发,那么近的距离,阿日斯愣就算身体已经反应向后退避,匕首也会划开喉咙。

所有人都惊恐变色的瞬间,沈南初已经拔出了雾霭,寒光眨眼过。下一刻,手掌落地,匕首也滑到近处蒙人的脚下。

“啊啊啊!”宦官痛苦地倒地,嘶声喊叫。后面跟来的齐逍远隔着人群看沈南初,心想,好快的刀,几乎是眨眼间刀已出鞘,这与他之前所展示出的速度完全不同,即便换成自己,大概也要见血。

沈南初刀对向他,冷漠地问道:“拿下!”侍从去拉地上的人时,他突然嘶吼着抽搐了起来,手指死死掐住喉咙,面部青紫,随后口吐白沫。

“让开。”旁边的季辰卿反应过来,几步抢上去探他的鼻息,露出凝重之色。“他已经死了。”

华丽欢庆的宴会,顿时一片死寂。宴会死人了!还是要杀阿日斯愣的!就算沈南初及时赶来了,事也发生了。

太后先回过神,温怒问道:“今日是谁负责的巡防?又是谁安排的值班。”席间寂静,沈南初行礼,回答:“回太后,是奴才。”太后没有发难,而是看向萧时予,群臣、番王、外国使节也看向他,等着下文。

萧时予见到沈南初提着刀进来酒边醒了大半,环顾下方,说,“诸位,还请不要乱动,朝会之上,竟有人刺杀蒙古贵客,关系重大,现暂停宴会,排查是否还有凶手混淆其中。”

“陛下不可,朝会乃是大事,这种日子怎么能随意停止。”平安侯站出来,表示不满。

旁边季闻野站出来反驳,“那安平侯的意思是,放任威胁继续潜伏,若下个目标是陛下,你可担当得起?”

“季闻野你看不贯本侯也不用不着扣高帽,情势特殊,自然是朝会继续,同时排查。”

季闻野冷睨他一眼,不再理会,向萧时予一行。“陛下大理寺卿与大理寺少卿都在,不如就交给他们吧。”

安平侯说:“大理寺恪尽职守,但此案不是大理寺一家可断的。”

齐逍远开始排查,提醒到,“诸位大人先散开,不慎挨到什么人,天降横祸便不好了,大人们也不想成为有嫌之人吧。”

沈南初注意上死者的腰牌,刻着沈思。转身要去查。

阿格一拍桌子,站起来说:“Булгалс?п, уурай。(等一下,别走)”旁边的蒙人纷纷将桌子推翻,站起来。“Ман Craig х?нийгзасварлажбайгаа。(我们要解释)”

萧时予手里的酒盏一抛,目光冷峻,厉声和道:“何人造次,朕的宴会,还轮不到尔等放肆。蒙古部族的铁骑骁勇善战,锐不可当,令周边国家胆颤,朕知道。可别人怕不代表朕怕,都说不可与你们为敌,朕不信。该有的解释朕会给,但不是现在,明白吗?”

阿格还要说什么便被阿日斯愣拦下,“大燕的皇帝,再你们给我解释前,我们会等待,若是拿巧合搪塞过去,我们也不会认。”说罢带走了阿格,蒙人见他两都走了,只得跟上。

顾行知侧头问旁边的人,“刚刚那人是谁?”

“小将军远在北疆不知道,他可是陛下身边一等一的大红人,沈南初。”

顾行知发愣呢喃着他的名字,“沈.南.初.”

“小将军怎么了?”顾行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,但那笑容背后却掩藏着难以言喻的哀愁。

这哀愁瞬间闪过,随即他又恢复了平静,只是那温柔的声音中,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清冷,“没事,只是我好像醉了。”

旁边人都觉得奇怪,吃惊地说:“啊?!这.....酒应该没有北疆酒烈吧!”

顾行知点头,“确实没有,这酒香四溢,口感滑润,饮后余韵悠长,像是东日的南方,待久了便会忘了北方的冷冽。”

“这样啊,真得辛苦你们了,要是没有你们南方也不能那么温暖。”

顾行知说:“检查了,大人们,晚辈就先行一步。”那微笑之下,是他深藏心底、难以释怀的苦涩。

甘州八城隶属于北疆,是北疆的储备地。蒙人入侵那年,跟着北疆王的军队里,只有顾行知那队人没死完,晃着蒙古草原里,硬是活到季家军去支援甘州。他带人趁机烧了蒙人的后方,协助季家军收复失地,后来的十几年里,蒙人没再进一步,旁人都说他是北疆王府最后的荣光。他自己却不那么认为,那场战他没有赢。熟人都死了,镇北王的荣耀被蒙古铁骑踏得粉碎,自己也只是个守在原地的困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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