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沈南初办完事,回到宫,已经日薄西山,推开住所的门,便看到萧时间在坐在塌上看着他,身前摆好了饭菜。
秋季下旬,天气渐凉。
“山药鸽子汤,健脾益胃,滋补身养。”萧时予舀了碗热汤推向沈南初,“辛苦了,在外面那么久了,暖个身。”
沈南初擦了手落座,想着白天的事,道:“你怎么会在这,传到别人那,又得参我一本。”
萧时予道:“我悄悄来的,没人知道,要商量的事多,吃完在说。”
两人一齐动筷,屋里没别人,两碗米很快见底,菜也吃得差不多。
“前线传来消息,蒙古蔑儿乞部族和乞颜部开战,乞颜部吞并了蔑儿乞部,据说是蔑儿乞率先发动的战争,乞颜部虽然不弱却与蔑儿乞有一定差距,阿勒坦·兀鲁黑·阿日斯愣是乞颜部首领的第三个孩子,也是这次主导乞颜部军队的唯一话语权。”
萧时予喝着汤,“蒙古国是对北方部族的通称,几百年来,想要统一蒙古的人不少,却鲜有人成功,倒不是觉得这战绩有多辉煌,他,太年轻了。”
沈南初放下筷子,“群龙无首,十万之数也不过是乌合之众,可这些人骚扰边境长达百年,中原在他们眼本就是块肥肉,要真有人统一部族 。”
沈南初没有说完,他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想法。
萧时予道:“这次过年他们会同往常年一样,来燕京进贡,唯一不同的是他的亲妹妹阿勒坦·兀鲁黑·巴达玛日阿格也在这次的宴会名单里。”
沈南初有些疑惑,“他的妹妹也来了。”
“被孛儿只斤氏称为萨纳尔的不止有哥哥,妹妹也同样享有,蒙古有能力的女人可以跟男人平起平坐。”
沈南初还在想阿勒坦的事情,撇到萧时予正看他。
“怎么了”
“没什么。”萧时予少见的没有回答沈南初。
“猎场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,”沈南初问萧时予。
“能怎么办,大理寺审了后,砍头啊。”萧时予说着说着沉默了。
“在场的官员都查过了,有问题的已经抓起来了。段涛,王明消失了,燕京翻遍了,都没有找到他们。”
“嗯...这与你干系不大,不用管了,我托你办的事成了吗?“
沈南初沉默了良久,”刺杀是你在他们眼前过眼的计策?“
”你为什么会那么想?“
”剑走偏锋,才能出其不意,你只是不知道有那么多人也想杀你。“投之亡地然后存,陷之死地然后生。
萧时予平淡地说,”谁知道,那些弯弯绕绕,我最不懂了,菜凉了,喊人来端吧。"
沈南初感叹般轻叹,”还是惜点命好,等哪天玩崩了,岂不是前功尽弃了,还白便宜了别个。“
”你在担心我?可以这样理解吧。“萧时予嗤笑着。
”惯会自作多情,“沈南初瞳微侧,心平气和地讲,“你要遭了,我这个前朝内宦能好到哪去。”
“是吗?”萧时予也侧瞳,说:“那是得小心些,别跟了我那么多年,才见熬出头就让人按回去了。”
沈南初笑着点头,”有觉悟,要是我当了佞臣,你会杀我吗?“
”佞臣啊?!朕得好好想想,“萧时予突然正色,气场冷厉,严肃地说:“逆臣贼子,欺君罔上,操弄权柄,祸乱朝纲,罪无可赦,斩。”
“......,”
萧时予收敛神色,轻咳了咳,”开玩笑,不会的,最多给你几刀泄愤。“
”......,“
”你那什么眼神,“
沈南初轻描淡写,眼皮子都不抬,”我惜命。“
........
转眼冬至已到,初东的寒意在燕京弥漫,远方的游子,商贩,使节陆续到来。雪霁天晴,层云散去,阳光穿过树梢,映照着地上的积雪,光影斑驳。
这些日子后,大理寺正重理秋猎一案。负责这次秋猎的禁卫总督和大臣人人自危,禁卫军从五品以上的人都下了狱, 同兵部尚书杨鹏一齐交由三法司会审,从五品以下从七品以上的人全部革职。
方知也主审,张青监察,季闻野陪审。皇帝遇刺这是大案,由都察院稽查纠察,以“小人构党”、“危害社稷”几条罪名呈递大理寺。
至于箭的事,知道的人少,也不敢提,加上二公子救了皇帝,这事也就跟季家没关系了。
这一年里虽大事都暂由内阁和季家定夺,但萧时予事事都要过问,学问、仪态便连素来严格的首辅方知也,也纠错不了。
眼见年关将至,祭祀,百官宴,朝贺宴都是大事。尚书六部与内庭二十四衙门皆忙得不可开交,便让季辰卿暂时兼任外交部副官。
燕京百官都忙了起来,天寒地冻,商贩和普通百姓便开始乐了,晓月楼的姑娘们绝色倾城,舞音双绝,还会诗词歌赋,近日有个名声鹊起的头牌叶笙,跳的胡璇舞轻盈飘逸,不少人慕名而来。
街上有不少胡人来作买卖,这阵子沈南初经常来东市,看着周围的胡人,更觉得齐逍远的画是摆设,要真长这样才是真的醒目。
清风来坐落在繁华的市区,是燕京有名的茶楼。楼身四层,四周墙壁用精致的木雕装饰,梁上悬挂着丝绸制成的红色灯笼。
茶铺前店小二驱赶聚集在自家店门口的蒙人,他们义愤填膺的叫喊着他们的语言,掌柜不理会他们,继续做生意。
其中为首的姑娘,美得让人移不开眼,她的金眼瞳,宛如璀璨的明珠,闪烁着亮光,她看掌柜真不管自己,生气的说 :"Ман TAйэсвэлт?ргэвлэгч, т?рллэгчх?гжл?хт?р?вт?л?вл?г??л?г??л??, хоёр дахинтусламжтайт?л?вл?г??л??л?г??." (你这个奸商,收我们那么多钱,欺负我们不懂,用发霉的茶叶忽悠我们。)说完便直接掀摊子。
掌柜见了又跟姑娘讲道理:“你们这帮野蛮人还想怎么样,东西都是当面点清过后概不负责,我这都是一分钱一分货,而且哪里贵了,一直都是这个价格,不要只想着东西贵,看看自己有没有努力挣钱。”
随后翻了个白眼小声骂道:“穿的人模狗样,扣门的北漠土鳖。” 不知是那姑娘听懂了,还是感觉掌柜在骂她更激动了,吵的沈南初头疼。
“什么事闹那么大,不知道这几日有外使来京吗?东城副指挥使,刘鑫。”拿出腰牌给众人看。
蒙古众人嘀嘀咕咕,他那么一喊,导致所有人纷纷转下头看向他,大眼瞪小眼,场面一度有些尴尬。
沈南初抬手赶走路人:“散了吧,没戏看了。”转头对掌柜道:“这有安静的地方谈吗?没有的话就劳烦各位走趟大理寺。”
掌柜忙应:“有的有的,大人这边走,容我向大人介绍一下茶楼第一层为底楼,为人们提供宽敞的通道,供人行走和驻足。
第二层为挑空层,楼层之间用飞檐、斗拱等巧妙衔接,造型独特。这一层主要用于举办宴会、文人雅集等活动。
第三层为观赏层,设有观景台、假山、水池等景观,供人们欣赏四周的自然风光。最高层我们不对外开放就不介绍了。”
楼内的客人络绎不绝,茶楼的服务员穿着整洁的布衣,面带微笑地为客人端茶倒水、添水换茶。
掌柜将众人带进三楼的一个包间。
沈南初发现这间厢房正对四楼的一个窗户,撇眼看却只能看到下角门框,顺手拉了椅子坐下,招呼着他们,“都坐,有什么事慢慢讲,讲清楚了在走。”
掌柜为自己辩解:“大人,他们前几天来我这买茶,没两天就来闹事,说我的茶贵了,不好。”抹了眼角不存在的泪水“大人我在这里买茶那么久,怎么会框人呢?”
“该你了,姑娘。”
姑娘拍桌:“Алтынхоёр Эрдэмэгтх?ргэсэнУонхт?ргэнманнык ??г??жзасвартай。”(你好不要脸,明皓把茶拿出来,看这个奸商有什么话说。)
她身后站出一个壮汉,从背包中取出一个完整的茶饼递给沈南初。
沈南初道:“你听得懂中原话,不会说。”
姑娘点头。
“可我听不懂你讲什么。”沈南初接过拆开包装,翻看了几圈,朝茶饼吹了下,拿着靠近鼻尖闻了下,让小二拿来工具,按压一圈后,将茶饼立起,用茶针沿着茶饼边缘,顺着茶叶条索解开。茶饼内部湿润,颜色暗淡,失去光泽。
沈南初道:“掌柜的需要我泡一杯给你尝尝吗?”
“大人,这是诬陷,赤裸裸的诬陷,这茶饼确实有些霉,纸也确实和我们家的很像,但赝品就是赝品,请看我们家的茶。”一个小二抬进来泡好的茶,递给沈南初,将包未拆封的茶饼给掌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