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俊明刚踏出机场,凛冽的夜风扑面而来。他掏出手机想询问董森越的行程,指尖却不慎滑到了朋友圈界面——那条求救信息像一记重锤砸在胸口。
发帖时间显示八分钟前。
邓宇业告诉他小越要出差,他想跟过去给小越一个惊喜,虽然没能同机抵达,却订到了同一家酒店。此刻,他的爱人正被困在漆黑的电梯里,无人应答的呼救声在空荡荡的电梯井中回荡...
这个念头让郑俊明浑身血液都凝固了。他猛地拦下一辆出租车,声音嘶哑地报出酒店地址。
车辆驶入市中心时,电影节的红毯仪式造成了严重拥堵。眼看车流纹丝不动,郑俊明直接甩下一叠钞票推门而出。
"先生!您的行李!"司机在身后大喊。
"稍后来取!"郑俊明头也不回地答道,身影已消失在霓虹闪烁的街道尽头。他奋力拨开人群,朝着酒店的方向狂奔,皮鞋踩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急促的声响。每一秒的耽搁都让他的心脏揪得更紧——他的小越还在等着他。
郑俊明此刻早已顾不上什么形象,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在街道上狂奔。冷风灌进肺里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,仿佛要冲破肋骨的束缚。
想到董森越可能正蜷缩在黑暗的电梯角落里,无助地等待救援,他的眼眶瞬间发热。那个平日里骄傲倔强的人,此刻该有多害怕?这个念头像钝刀般一下下凌迟着他的神经。
当酒店招牌终于映入眼帘时,郑俊明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。他踉跄着冲进大堂,无视前台的阻拦,直奔故障电梯。
"先生!您需要先登记..."
"那里面是我爱人!"郑俊明猛地回头,赤红的双眼吓得前台噤若寒蝉。
得知救援已在进行,他双腿一软,重重跌坐在地。颤抖的手指几次都没能握住手机,最终"啪"地一声滑落在地。
当他终于拨通电话时,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—
"喂..."董森越的声音在电梯密闭空间里产生轻微的回响,那强作镇定的语调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"小越!"郑俊明喉头发紧,语无伦次地安慰着,"救援马上就到,别怕,很快就好了...等你出来我们..."
"郑俊明?"电话那头传来迟疑的呼唤。
幽闭的电梯里,董森越捧着手机,突如其来的关怀让他鼻尖发酸。他轻声问:"你怎么会在这里?"
"我...出差。"郑俊明下意识撒谎,又立即坦白,"不,我问了邓宇业你的行程...对不起,我..."
电梯门突然被撬开的声响打断了通话。刺眼的光线中,消防员的身影出现在董森越面前。
与此同时,郑俊明挣扎着想要站起,却发现双腿软得像棉花。一位路过的住客扶起他时,被那冰冷的手臂吓了一跳。
当董森越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里时,郑俊明扶着墙艰难地向前挪动,却在迈步时险些跪倒在地。
站在光亮处的董森越,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——被汗水浸透的衬衫紧贴在身上,凌乱的发丝滴着水,哪还有平日里的从容不迫?
可就是这样狼狈的郑俊明,让他的心像被温水浸泡般柔软。他缓步走近,在男人面前停下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:
"郑俊明,我腿软。"
郑俊明怔怔地抬头,仿佛没听懂这句话的含义。直到董森越微微倾身,他才如梦初醒般张开双臂,将人紧紧搂进怀里。两颗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找到了归处,在这个异国的夜晚,他们相拥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很长。
酒店经理带着一众工作人员匆忙围上来,连连鞠躬致歉:"实在抱歉给您造成这样的惊吓!本次住宿费用全免,我们还会给予额外补偿..."
董森越刚要开口回应,郑俊明却冷着脸打断:"不必了,我们会通过法律途径解决。"他的声音还在微微发抖,想到如果救援再晚些的后果,心脏就像被无形的手攥紧。
经理顿时慌了神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。走司法程序不仅意味着巨额赔偿,更会对酒店声誉造成毁灭性打击。他不断鞠躬道歉,言辞恳切得近乎卑微。
"算了..."董森越轻轻拽了拽郑俊明的衣袖,脸色苍白,"太麻烦了。"
看着爱人疲惫的神色,郑俊明勉强压下怒火,与酒店达成了和解协议。当然,赔偿金额远超出酒店最初的提议。
处理完赔偿事宜,董森越忽然靠在郑俊明肩上,闭眼轻声道:"头晕..."
"我们换家酒店。"郑俊明揽住他纤细的腰肢,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。
走出酒店时,先前那位出租车司机竟等在门口,将郑俊明遗落的行李完好归还。
新入住的酒店明亮宽敞。但电梯门关上的瞬间,董森越还是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。郑俊明敏锐地察觉到他的颤抖,在密闭的电梯里将他搂得更紧些。
出租车内,董森越的指尖依旧冰凉。郑俊明小心地与他保持着距离,却又在他唇色发白时忍不住将人拥入怀中。
"谢谢你来陪我。"董森越靠在他肩头,声音轻得像羽毛,"在电梯里听到你的声音...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了。"
对于董森越来说,郑俊明的出现,无疑是一支强心剂,让他得以从极端的恐惧中挣脱出来。
第二天清晨,董森越还在熟睡时,邓宇业和谢锦凡的电话就接连打来。郑俊明轻手轻脚地起身,走到阳台接听。
得知董森越平安无事,两人这才放下心来。邓宇业特意批了董森越两天假,让他好好休养。
休息过后,董森越重新投入工作。郑俊明全程陪同考察,事无巨细地帮忙。虽然能远程处理公务,但堆积的工作还是让郑俊明不得不提前回国。
临别时,郑俊明将董森越送到家门口,歉疚地说:"接下来一周可能会很忙,但我会抽空给你发消息。"他捏了捏董森越的脸颊,"别太想我。"
董森越强装镇定:"谁要想你?赶紧去工作吧。"
郑俊明猛地将他拉进怀里,惩罚性地在他唇上轻咬一口:"等我忙完,看我怎么收拾这张嘴硬的嘴。"
"快走!"董森越红着脸推开他。
第二天上班时,董森越总是不自觉地查看手机。从清晨到中午,他已经记不清第几次点亮屏幕,又失望地放下。向来专注工作的他,今天却频频走神,连文件都拿反了两次。
"魂不守舍的,在想谁呢?"邓宇业端着午餐走进来,促狭地问道。
"没什么。"董森越低头扒拉着饭菜。
"楼下有人找你。"邓宇业突然说。
董森越猛地站起身,外套都来不及穿好:"谁?"
"去看看不就知道了?"邓宇业笑得意味深长。
电梯下行时,董森越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赧——自己这副迫不及待的模样,活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。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蹊跷:郑俊明向来都是直接上楼找他的,今天怎么突然讲究起来了?
电梯门缓缓打开,董森越的心跳也随之加速。他快步走向大厅,目光急切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...
当看清来人时,他脚步微顿,随即调整表情迎了上去:"妈?您和爸旅游回来了?"
心里暗自腹诽邓宇业故意误导他,却又想起对方确实没明确说是谁。
关静垚将保温饭盒递过去,挑眉道:"怎么,看到妈妈很失望?"
"怎么会!"董森越连忙接过饭盒,赔笑道,"您要来也该提前说一声..."
母子二人并肩走出公司大楼。关静垚突然道:"提前说好让你把小情人藏起来?"
董森越脚步一顿:"妈!您说什么呢?"
"装什么傻?"关静垚斜睨他一眼,"你和郑俊明的事,谢锦凡都跟我说了。"
董森越耳根发烫,在心里给谢锦凡记了一笔:"他还说什么了?"
"就聊了两句。"关静垚看他紧张的样子,忍不住笑了,"放心,我不会告诉你爸,也不反对你们在一起。"
"真的?"董森越眼睛一亮。
关静垚佯怒:"在你眼里妈妈就这么古板?"
"当然不是!"董森越激动地抱住母亲,"妈最好了!"
"一直都是你爸反对,我可从来没说过什么。"关静垚拍拍儿子的背,语气温柔,"妈妈只希望你幸福。"
董森越正要道谢,却听母亲话锋一转:"郑俊明知道晓安的事吗?"
董森越瞳孔微缩,声音不自觉地提高:"妈?您...您怎么会知道?"他明明再三叮嘱大哥大嫂和灏灏要保守秘密的。
关静垚目光如炬:"你是不是还让你大哥他们帮着瞒我们?"
"我..."董森越一时语塞,喉结滚动了下。
"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说?"关静垚语气里带着责备,更多的却是心疼。
董森越抿了抿唇:"妈...到底是谁告诉您的?"
"别怪你哥和灏灏,"关静垚叹了口气,"是小枫说漏嘴的。"
董森越扶额苦笑—千算万算居然忽略了小侄子!
关静垚心疼地抚摸儿子的脸,"听你哥说,你这几年都是自己打工养孩子?傻孩子,何必这么辛苦..."
"我不想太依赖家里。"董森越低声辩解。
"是和你爸赌气吧?"见儿子沉默,关静垚叹了口气,"只要你好好的就行,小越,你记住,不管发生什么事情,你都有爸爸妈妈,你大哥和灏灏,你有我们这个家,我们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,想家了就随时回来。"
董森越眼眶发热,将脸埋在母亲肩头:"我知道了...谢谢妈。"
"光知道没用,"关静垚轻轻捶了他一下,"什么时候带晓安回家?我都想孙子了。"
"等放假一定带他回去。"董森越抹了抹眼角。
关静垚又关切地问:"郑俊明对晓安的事怎么看?"
"我们...还没聊过这个。"董森越声音渐低。
"这事得好好谈谈。"关静垚叮嘱道。此行的目的除了送饭,
更想亲眼看看他工作生活的环境。当她看到曾被算命先生断言"命途坎坷"的二儿子如今事业稳定、生活充实,眼中终于流露出欣慰的神色。
目送母亲离开后,董森越掏出手机——屏幕依旧安静如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