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都胡说八道！”皇后发了疯一般朝着他冲过去，吼叫道：“你才是假的，你才是假太子，为何你霸占了太子这个身份这么多年，还不能安安静静地去死！你出来干嘛？你去死啊！”
被皇后攥住衣襟的南宫明一怔，道：“所以，娘娘一直都希望我去死吗？”
所以，这么多年，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，来自皇后的爱护是假的，这个身份是假的，现在就连这个名字也不是自己的。
那，他是谁？
“你当然应该去死！只有你去死了！我的儿子才能活！”皇后道。
“md！真不要脸！”周行衍没忍住，一把将皇后推开，他想不明白怎么有人能把草菅人命说的这么义正言辞。
跌在地上的皇后怒极反笑，道：“他本来就该去死的，因为这是他娘欠下的债！当初闹灾厄的那个晚上，要不是她大发善心非要出门去扶那些贱民，我就不会因为担心她，跟着她一起跑出去。
结果倒好，她一点事没有，我倒是被人撞倒在地。不然，我的明儿一定是健健康康的，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藏了十多年！
都是他！是他抢了明儿的身份！”
“欠债就是要还的。”原本站在最后面的那位皇子殿下一步步走到了前面来，他望着对面那张熟悉但现在又完全不属于他的脸，眼中的怨毒之色和皇后如出一辙。
然而，还不等其他人说上两句，这位殿下便突然口吐鲜血一下子栽倒在地。
“你们！你们都干了什么？”皇后从地上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，指着屋内的众人，恨不得拿他们的命去救自己的儿子。
“我们什么都没做。”楚月檀摊开两只空空如也的手，她确实是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。
周行衍事不关己道：“兴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你们做的这些事，所以遭报应了吧。”
“那是什么？”叶子秋忽然指着地上的皇子殿下，在他心口之处不断闪着点点的荧光。
屋内的烛光本就极暗，那幽蓝色的荧光尤其显眼。
地上那位殿下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，皇后一把拽住沉默不语的南宫明，叫道：“你到底怎么回事？你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他话音刚落，地上那位殿下的血管全身突起，隐约能看到黄褐色的血液在“血管”之中流淌。
心口间的那道幽光更盛了，荧光不断闪烁像是在预示着将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。
“剖开他的心吧。”楚月檀当机立断。
再不看看他那里到底有什么，他就要窒息而亡了。
玉瞑手持太阿剑点在他心口之上，倒不是他有多想救他，只不过这副躯体是南宫明的，就算是现在被夺舍了，但万一还能有什么方法换回去呢。
剑尖并未深入，只是破开了表面的皮肉，但内里显露的异象已经足够让众人瞠目结舌了。
那皮肉下生长的根本不是一颗血肉之心，而是一颗果子，通透如琉璃。
“咚......咚......”
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大，也越来越沉闷，像是有序的鼓点。
一簇簇根须径直从琉璃中长了出来，破开胸膛的大片血肉，最后一头扎进另一位南宫明的躯体里，试图把他的魂拽出来。
在这异象之中，两位真假太子的生命气息此消彼长。
“不不不，不能这样？”离得最近的皇后被血雾溅了一身，她试图去扯断那些根须，只是做的再多都是徒劳。
“天道好轮回，这就叫报应。”楚月檀道，现在两个人的命又要换回来了。
周行衍难得再次和楚月檀统一了战线，拍手叫道：“老天开眼。”
原来她和玉瞑受青姬娘娘所托，找了那么久的琉璃心，竟然一直都是近在眼前，谁也没能想到原来南宫明的那颗心就是琉璃心。而那位贵妃娘娘看来就是青姬此前所说的偷果子的那位贵女。
“这到底是什么？”皇后愤恨地看向南宫明。
只是一看这位皇子殿下的神情便知他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。
不过须臾，镜子前那站着的身躯缓缓倒地，只剩了一具空壳。
而本来倒在地上的那位皇子殿下，则是从地上爬了起来。
他张了嘴，可发出的却是两道声音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怎么会这样？”
两道声音同时从一副躯体之中发出，屋内之人齐齐一怔，作为主角的南宫明更是跑到了镜子前。
“我没动啊，身体怎么动了？”
“我回来了？”
铜镜前的那人像是唱起了双簧，众人观察了半晌，楚月檀忽然道：“我知道了，两个人都没死。”
周行衍道：“我收回刚才那句话，老天爷没有完全开眼，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”
楚月檀道：“唯一的好消息是，看起来现在身体的控制权在南宫明那里。”
“你说的是哪一个南宫明？”玉瞑道。
这事说来说去都怪皇后，为何非要给两个人安一个身份，这下可好，不光名字和身份都只有一个，就连躯体也剩下眼前这一副了。
楚月檀思索了片刻，道：“那就用真假太子区分好了，以前我们认识的那个是真太子，后来那个是假太子。”
对于这个区分，玉瞑等人是无所谓的，但是皇后和那位假太子就不认同了。
皇后发了疯般要上来扯楚月檀，可她连楚月檀的衣角都没碰到，就被玉瞑一脚给踹了回去。
楚月檀看了看皇后，又看了看玉瞑，最后一个人在原地沉思。
玉瞑道：“你在想什么？”
楚月檀抬头看他，道：“ooc了，师尊。”
在她的记忆里，玉瞑大概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。
“那是什么意思？”玉瞑问。
周行衍道：“我知道，就是人物做出了不符合他人设的事情。”
楚月檀诧异地看向周行衍，问道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周行衍道：“叶青萝告诉我的。”
南宫明在镜子前站了许久，楚月檀问他：“你还回琅琊山吗？”
“不了。”南宫明缓缓摇头。
然而，就在他回答的刹那，假太子尖锐的声音从他的躯体中传了出来。
“去，当然要去，凭什么不去！”
南宫明冷然一笑：“你吃了那么多人的心，还妄想成仙，做的什么白日梦！”
假太子不乐意了，他试图做些什么，奈何这颗琉璃心只听南宫明的。
他恨不得将南宫明碎尸万段，奈何现下他什么都做不了。
楚月檀瞥了一眼愣在原地的皇后，看她那疯疯癫癫的样子，只觉心中痛快。
玉瞑对南宫明道：“那张符，能给我看看吗？”
“当然。”南宫明不假思索地将符咒给了他。
“有什么问题吗？”楚月檀见玉瞑神色凝重，她一时也来了兴趣，而且她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符咒能破了八卦生死镜。
玉瞑道：“看来这符出自故人之手，南宫殿下，你是从哪里得到的？”
南宫明看了眼皇后，道：“她给的。”
皇后听到南宫明的声音下意识地抬了头，可她现在的样子根本没有办法回答玉瞑的问题。
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，假太子忽然道：“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？”
玉瞑抬眼看了一眼他，道：“你会说吗？”
“当然不会。”假太子笑得猖狂：“我就是不说，恶心死你们！”
镜子前的南宫明则是做出了一个意外的举动，他抬起双手往自己的脖子上掐去，恶狠狠道：“你说不说，不说我们就一起去死，反正我不想活了！”
真太子不想活了，但是假太子还想。
见状，假太子连连道：“好好好，我说，我说还不行吗？母后偶然间跟我提起过，她说在十多年前，她与贵妃一起去了一趟落仙镇，贵妃的运气不错，遇到了一位仙门中人，而这符就是她送给贵妃的，后来就到了我......咳咳......后来就到了你手上。”
“落仙镇......”玉瞑的掌心缓缓回握将符纸收下。
楚月檀道：“所以那个故人是谁？是周栖梧吗？”
玉瞑道：“不是，是沈璧君。”
楚月檀道：“姓沈？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。”
“是沈淮的妹妹。”周行衍补充道，他顿了半晌，又道：“对了，沈霂云是她的女儿。不过我记得沈仙师已经死了十多年了......”
楚月檀没来由的一紧，又是一件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，难道这跟沈璧君有什么牵扯，“仅是一张符咒就能破开八卦生死镜，难道说她的实力在周栖梧之上？”
可这不应该啊，周栖梧才是上一个时代的仙道魁首。
玉瞑道：“因为八卦生死镜这个阵法的残篇就在沈璧君那里。
当初，我和几位师兄结伴下山，那时沈璧君也在，我们误入了一处山脉。我们之中，实力最强的两人就属周栖梧与沈璧君。于是他俩在前面探路，后来沈璧君一人深入到了一处遗迹之中，她从那里拿出了八卦生死镜的残篇，不过她没让我们看，她说那是害人的东西。后来，我只知道沈师姐将那卷残篇烧掉了。”
但是如今看来，有人不但看了那卷残篇，还把它补全了，最后更是将阵法布在了皇宫之中。
楚月檀道：“那这阵法会是沈璧君留下的吗？”
“不会。”玉瞑道：“沈师姐在十多年前就死了，她死的比周栖梧还要早一些，而且沈师姐嫉恶如仇，她绝对不会让八卦生死镜现世，至于她为何会给出一张能破开阵法的符......或许，我们应该去落仙镇走一趟。”
“死在我爹前面？”周行衍下意识问道：“她怎么死的？死在哪里？”
“不知道，怎么死的不知道，死在哪里的也不知道。”玉瞑摇头，“而且是尸骨无存，活不见人，死不见尸。”
楚月檀几人对视一眼，异口同声地问道：“那你们是怎么知道她死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