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神色不太好,李朝问道:“怎么了?”
苏东直答:“殿下,你看,进水了。”
顺着他的话望去,脚底下湿漉漉的一片,船舱一点点的在渗水进来,下面有个不大不小的口子,这是流域,须尽快离开。
船夫是个老手,可是船也是个老船,怎就没检查仔细。
苏东道:“殿下,抱歉。”
李朝笑道:“有什么啊,道什么歉呢,我们离开就是了。”
苏东低头:“好。”
苏东道:“老船家,船底进水了,怕是不能坐了。”
老船家放下竹竿,一转身就来看,气和的弯腰掺着两句方言道:“真嘞,还真是嘞,你们几个,快跟着我跳,有不会水的吗?”
李朝看了一眼船末浑然不知的萧赐,道:“没有。”
老船家道:“好好好。从这向西边游,有个落脚的地方,我要赶回去了,就不陪各位了。”
苏东道:“等等。”
老船家以为是要银两,心一横的拿出道:“这是你们给的,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没想到,真是对不住各位了,你们既然都会水,我就先走了。”
李朝道:“老伯,我们一起吧,有个照应,你对这附近又熟。”说罢,把苏东手中放着的银两拿走,递给老伯:“老伯,我们并非是要银两,只是想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,我们对水都熟悉。不过上了岸,希望老伯可以给我们指点下,我们此去关州探亲,路上不想太多耽搁。”
老伯的皱纹是跟着笑的,道:“既然如此说,那好那好。我们就下水吧,游到这边对岸,上去再走。”
李朝:“好,谢谢老伯。”
老伯开心了:“不不,这有什么好谢的。待会儿,上了岸,我领你们去我一个老友家,他也是个船夫,到时吃过饭,我让他带你们下关州。”
李朝微一笑,道:“如此,真是好啊。那老伯,我们快下水吧。”
水已经淹到脚脖了,萧赐还在外面置身事外的一片岁月安好。
苏东出去喊,这才知道这人睡着了。
便推了推他:“醒醒,萧公子,醒醒。”
衣裳这般湿,也能睡着,真不愧是十岁就享誉北都的萧大公子,李朝一声:“老虎来了。”
萧赐惊的坐醒,摆好马步:“休要过来,你萧爷爷……”
苏东看着他,殿下也看着他。
萧赐这才意识到出问题了,原来是船底进水了。
“跑啊,跑啊,我们。”
如此不急,便是还没到危险的时候,他们会水心中有底,但凡一个急躁的性格,怕是已经游到岸了。
李朝道:“跟着我们,别乱游。听见了吗?”
萧赐点头:“听见了,听见了,殿,大公子。”
老船家跳下水,萧赐也跳水,游了片刻,出水换气,看到苏东用轻功把殿下送往对岸。
便想,他也可以的,正欲跳出去,便遇见河流湍急,压着他往下不往上,强行运功不通,只得在这湍急的河流中保持稳当。
老伯已经上岸了,见这种情形便道:“这,这可要冲到哪里啊。”
李朝道:“老伯,你先走吧,我们还有个人没上来。”
见此,老伯道:“如此,那好,我便先走了。”
远处望着,好像流水已然小了,苏东上前一步:“殿下,我去看看。”
李朝把树枝折断了几支,放在地上,席地而坐:“断不可如此,听我的,就在这等。不然,一人留,一个寻,怕是不妥。”
独木难支,苏东自是明白。眼下,唯有他和殿下现在原地等,才不失为一个好方法。凭借萧赐的实力,相信会合不过很快。
霞光渐渐被月色笼罩,李朝让苏东在原地生了火,二人围火而坐,一来,抵御某些林间危险的兽类靠近,二来,萧赐看到,可以很快的找到他们。
李朝眼睛下沉,稍许困了,便要仰躺睡觉,一时间忘了这是山树丛林,硌硌的东西压着了他的脑袋,一下不困了。
苏东听到声音道:“殿下,怎么了。”
李朝道:“无妨。磕了一下。”
听到剑放地,模糊看到衣裳解带,李朝:“你干嘛?”
苏东道:“殿下,我把外衣脱下来,殿下垫着。”
李朝忙凑前用手一抓,制止道:“打住,你想冻死吗,这本来就很冷。”
苏东欲起身:“那我再去找些木柴,多添些,让火烧得旺些。”
抓衣襟的手还未松开,李朝道:“站住。就在这等着,在这里深夜寻柴,危险可不小。你说,你们一个个如此性格,说一下就要急,我当朝太子的性命,交给你们,不免让我忧心啊。”
苏东低头未言,系好了自己的衣带。
想着怕不是吓着人了?李朝道:“你怎么不说话?”
苏东道:“殿下教训的是。苏东知错。”
说来,李朝道:“不怪你,我也是着急了。我相信你,苏东,只是你有什么话,要明说出来,还有,你领军能力非比寻常,到我这,应是屈才了,才使你以近卫之身,在我身边当差施展不了抱负,有些时候不如往日周到,我也能理解。”
苏东听言跪地道:“殿下,苏东侍殿下为主,殿下……”
李朝打断:“好了,不要说了,此程一过回都,你便去寻个其他差事吧,或者做回你自在潇洒的苏家公子。近段时日,委屈你了,让你日日人在心不在的跟随我。当真委屈你了。”
苏东道:“殿下,我……”
李朝躺在地上,也不管身|下野草刺不刺,侧了个身道:“我说,不要再说了。”
苏东眼角红红的,隐藏情绪的行了礼,坐在地上。
他知道自己是太在意了,太过在意才会出错,但他不清楚这份在意缘何来,以至于和殿下又解释不清。
岸边有声,沉重呼吸的声音让李朝起了身,不一会儿,就看到两只手上前又向前,脑袋露了出来,是熟人无疑了。
几双眼睛对视,萧赐无力又出乎他意外的道:“我说,你们两个看不到我啊,好歹,好歹拉拉我吧。”
此刻两人才动,一人一条胳膊,把萧赐拽了上来,萧赐叫喊:“疼,疼啊,你们两个真是,真是,疼啊,哥哥们。”
萧赐好不容易安稳下来,歇了会儿,看看这个人,看看那个人,看看他,又看看他,道:“我如此遭难,你们没有什么话要说吗,真是,我真是遭了大难了。”
李朝道:“萧赐,你大难不死,必有后福,回来就好。先歇息,明早赶路。”
萧赐不情愿的道:“就这些啊,这词太老套了吧。哎,哎,殿下?殿下。”
算了,萧赐喝了两口水,再次压压惊,看向苏东道:“你要说些什么啊,苏老大,我们也是有些情谊的,好不好,快说快说,我听听。”
苏东道:“平安回来,是真的很好,你先歇一歇。”
萧赐:“?”他口中的水差点没喷出来:“就这?”
苏东:“嗯。”他别过了身。
萧赐自言:“好吧。”
不过呢,有些不对劲,气氛不对劲。
萧赐丢下水壶,轻手轻脚绕到苏东眼前,苏东慌忙的别过头擦了一下脸。
看见此幕的萧赐很不解,笑笑,又笑笑,哈哈,又笑笑,以诡异不清的笑容问道:“你怎么了,你哭了?”
见苏东不肯把脸别过来,更加确信的萧赐,哈哈大笑:“你哭了,你怎么哭了呢。”
和殿下幸灾乐祸的招手道:“殿下,殿下你看,苏老大哭了,那个从小不会哭的哭了。”
他大笑,苏东平了心情看他。
萧赐越笑越小,因为论实力,他还真打不过这位苏老大。
见殿下不参与也不问,萧赐小心试问:“你跟殿下吵架了?不是,你怎么哭了,你怎么会哭。有什么事?发生何事了?你至于这样?”
左右看看苏东,萧赐道:“你这也没受伤啊,你到底为什么?”
苏东道:“与你无关,少问。”
萧赐不同意了:“我关心关心你,你怎么不知好心呢。”
苏东道:“你刚开笑,怎么就知你自己好心了。”
他刚才是真想笑,萧赐打哈:“这,这刚才太突然,不,不是没忍住笑吗。兄弟错了,有事说,给你做主。”
怕就是想套事。
苏东婉言拒:“不必,早歇,明早要赶路。”
言罢,苏东拿剑去树下倚坐闭眼。萧赐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事呢,便道:“哎,我还有话没说呢,你说你们。”
看着看似是睡着的二人,萧赐今晚认了道:“行,睡吧,你们睡吧。”
随手拿起一个树枝,下一刻这树枝就落在了殿下身上。
他:“!”
完了完了,这是大难不死有后福吗。
苏东也睁开了眼睛,李朝坐起就道:“你干嘛呢,一路太轻松了是吗。”
萧赐啪啪左右手轮换打自己的嘴巴,又打随手拿树枝的这只手,没想到树枝还在手里,他手一甩,立刻扔了罪证。
手真烫手,空手也无处安放,看后又啪啪打起自己的嘴巴。
李朝:“萧赐,安静。”
萧赐立马紧绷着双嘴,点头点头又点头。
一夜,就这么安静的过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