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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会结束后大家陆陆续续的回来宿舍,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,还是很热闹。
“你们看了没有,最后的那个压轴舞蹈,最最最左边的那个,就是我准女朋友!”陈一辰站在洗漱间门口,手均匀的涂着洗面奶。
王洋不惯着他,揶揄道:“呵呵,你脸真大,你追了没,就准女朋友了?”
李立开始吐槽,说:“槽!那么多人一起跳的,你能看清谁是谁?摄像机也忒特么傻缺了,前面节目都给扫个脸,怎么道最后这就全是远景?她们不是得罪了摄影师就是惹了大人物,乌泱泱的一堆人挤在一起,我真分不清。”
陈一辰切了一声,转头回了洗漱间。
王洋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拎着笔扭头跟李立说:“小李子,把你那破本借我一下,我记个东西。”
李立扔过来一个本子,说:“想用就用,说我这是破本我可不答应。哎,你记什么呢?你们老师布置作业了?”
“布置了......个锤子!你要不要,我考虑给你来个草原大铁锤!”王洋抡了一下拳头扭过去继续翻手机。
李立蹭过去看了眼内容“屁”了一声走开了。他拖拉着椅子凑到刘冲跟前,问:“冲哥,半路你去哪儿了?我们仨扭个头的功夫就找不着你人了。说吧,是不是约会去了?”
刘冲坐在学习桌前摆弄手机,没看人的说:“约你妹!我抽了根烟。哎?李立,话说,你有妹不?”
“我有弟,”李立也不生气,跟刘冲并排坐着翻手机页面,继续开玩笑的说:“我弟行不?今年9岁,介绍给你当男朋友?。
刘冲也知道李立在开玩笑,就随意的接了一句:“9岁介绍给我干什么?这么小就搞几呀!”
李立把手机丢到一旁,假装正经的问:“我擦冲哥,我说介绍给你当男朋友你特么竟然没说你喜欢女的,这什么情况?”
“滚!”刘冲侧身也冲他做了个虚假的挥拳头姿势。
几个大男生聚在能干什么,除了起哄就是瞎聊,大家你问候我一句“煞笔”我问候你一句“特么”,聊聊笑笑的挺高兴,反正今晚上学校大发慈悲,十二点前不熄灯。
“明天谁去图书馆?”陈一辰洗漱完擦着脸出来了,问:“冲哥,你还去吗?帮我占个座呗,我准备装装文化人去钓个妹子。”
王洋没好气的白了他两眼,说:“你们去个屁图书馆啊,放假都不回家?我要回家吃俺亲爱的麻麻包的羊肉大包子,啧啧啧,真香啊!有吃的没?回头给你们带几个。”
李立马上就抄了王洋的底,说:“别!打住!你家里前些天邮寄的那些羊肉在我肚子里还没消化完呢,我的肚子不想再碰了!我相信他们俩也不想碰了。”
对于王洋家的肉包子陈一辰更关心自己的占座问题。刘冲虽然说了这次不回家,但他还想再确定一遍,问:“冲哥,你真不回家啊?”
刘冲说:“嗯,不回去了,有点事儿,办完了再看。”不是刘冲一直盯着手机看,实在是因为今天的晚会和抽烟错过了几条信息。他现在看的这些信息是十点左右发来的。语音,两条,用老刘手机发的:
老刘:【小冲啊,我是你刘哥。你爸让你放假别回来了,在那边好好学习。】
老刘:【你爸说明天他去银行给你打钱,让你买几件衣服,别让你同学看低了。】
老刘这脑子天天想的什么东西?谁看低谁了?宿舍哥几个的友谊那是用金钱衡量的吗?铁着呢!帮忙的人都找了,自己说个话不行吗?老刘真是越来越矫情!
刘冲没有直接给老刘回语音,他点到了刘阿生的对话框,发了个信息:【刘哥,抽空告诉我爸一声,不用给我打钱,我在这边好着呢,让他别瞎操心。】
从发信息过去到现在少说一个小时了,对方迟迟没有回复,想来是已经睡下了。他看看手机时间,马上十二点了,自己也该休息了。
宿舍熄灯了,刘冲踩着梯子爬到上铺准备睡觉。他刚躺下又想起来刚才陈一辰让他占座位的事儿,就坐起来扭过头问:“陈一辰,你想去图书馆几楼?”
陈一辰也趴了起来,手机页面亮着,照着脸猛一看还挺瘆人,说:“你一般去几楼啊冲哥?”
刘冲想了想,说:“不固定,哪儿有空位就坐哪儿。三楼吧,三楼人少,我三楼去的比较多。”
“你说三楼咱就三楼,左右我也没去过几次。靠你了冲哥,等我追到美女了,一定第一个给你介绍她同学!么--么--哒!”陈一辰抛来个飞吻。
刘冲背对着他举了个小拇指:“么你妹呀!”
王洋哈哈一笑,说:“冲哥你错了,陈一辰是独生,没妹!”
大晚上不睡觉谈论去图书馆占座的事儿,多少有些不合时宜。尤其是今天大家刚嗨了一晚上,还沉浸在疯狂的“一起摇摆”中,更破坏气氛。李立快速的翻着手机的小说页面,不看人脸的调侃说:“不是吧,你们俩是不是有毛病啊?大晚上不睡觉讨论去图书馆,还让不让人活了?给留条活路吧大哥们!”
要说话谁接的最快,那必然属王洋了。要说接李立的话谁最在行,那就只有他了。这种互相揶揄打趣的拉锯战他们进行的不是一两天了,大家乐此不疲。
李立话音刚落,王洋就开口说:“你没耳机?塞起来呀!话说,你不会不知道世界上有种东西叫蓝牙耳机吧?”
“还话说,呵呵,我看王大海你是话多找揍!”李立立即回击,说着不能疼不养的大话。他顿了下继续说:“其实我不爱戴那个,戴久了耳朵难受。算了,你们继续说,反正我已经没有斗志了。我只是感慨一下我逝去的那充满无限奋斗精神的青春,括弧,高三时期!”说完这句话,他忽然激动的爬起来,撅着屁股问王洋:“怎么样怎么样王大海,单听最后这句,我说的有没有那个大文豪的味儿?”
“滚!大文豪?骚包吧你!”王洋坐起来摔给他一个球球抱枕后不再理他。
过来一会儿,王洋想到了什么一般,冲着对面床铺,问:“冲哥,你知道为什么图书馆三楼人少吗?”
刘冲还未问陈一辰倒先来了兴趣,急急地接了话,连猜带问的说:“为什么?难道是......情侣楼?拥抱互啃专用楼层?”
李立保持着撅屁股翻手机的姿势说:“麻烦这位陈一辰同学洗一洗你那带颜色的脑子再发言!”
刘冲也有些好奇的看过去,问:“不知道,怎么了,你有内幕?”
王洋轻咳两声清清嗓子神神秘秘的说:“因为,那......里......面......闹鬼!”他的“闹鬼”两个字忽然提高了音量,在熄灯的宿舍里带了不小的震动!
“槽!”陈一辰吓到骨碌一下坐了起来,手机甩出去在被子上弹了两下才落稳,因为动作幅度大,摇得床晃了又晃,大吼了声:“滚尼玛的王大海!”
平日里这些个“尼玛”、“滚”、“槽”几乎就是口头禅,见怪不怪了。王洋被骂了也不生气,跟着其李立、刘冲一起哈哈哈的大笑,笑的床也跟着颤了又颤,停不下来。他们笑了好一大会儿才停了下来。
“王洋说的这个传闻我倒没听说过,不过我听过另一个传闻,”刘冲手指轻敲着床帮,说:“我听说啊,那里曾经有一个人......有一个人......一个......算了算了,李立你来编吧,编故事我不在行!”刘冲颓败的钻进被窝躺回了枕头上。
李立见刘冲点到自己,自是接话,立即就揽过来了话题。他也不擅长编鬼故事,但他脑子转得快,调整个身体姿势的功夫就想到了什么,说:“槽!编鬼故事不如看鬼故事,来来来四双绣花鞋,要吗?我明天去买,红色的那种,一人一双,一起穿怎么样?”反正别管是谁说的,都说编出来逗人的,大家只管听了笑就好。
王洋说:“哎呀算了,我也编不下去了。但三楼人少真有原因,好像是什么一到晚上八九点钟,灯就一闪一闪的,特瘆人,被人传多了就是闹鬼。”
陈一辰刚才被王洋吓着了,觉得丢了面子,此时再不挤兑他两下找回面子更待何时?他说:“那是线路老化接触不良!真怀疑他们是怎么考过来的,物理最基本的知识忘了就算了,生活常识也不懂么?这话说得跟万里高空掉下来一滴水砸脸上有什么区别,趁早回家修鞋去吧。”
“要是纯属线路老化就好了。为什么它七点不闪十点不闪偏偏八九点闪呢?”王样的这句话又把恐惧的氛围拉了回来。
要说唬人的本事还得是王洋。只见他没有接着闪不闪的话题继续拉氛围,扭头扯到了陈一辰自诩的浪漫天份上:“沉沉呀不是我说你,你这么浪漫的一人怎么这会儿就不懂浪漫呢?你想象一下,自己在一个无比幽静的环境里,其他的一切都是陪衬,此刻的你牵着女朋友的手,埋着头甜蜜的甜蜜的甜蜜的卿卿我我,头顶的灯如绚丽的烟花绽放出各种色彩,烟花落下,一闪......一闪......一闪......啊———”
“卧槽!” 三声连发,手机灯统一打开,真特么吓人!
李立惊魂未定,把那个抱枕又摔了回去:“你特么就该去讲鬼故事,学金融简直屈才啦!”
王洋搂着抱枕笑的停不下来,边笑边说:“太刺激了,一吓吓仨......”
窗外一轮明月挂在天空,映的它周边的星星黯淡了不少。刘冲看看时间0:23,凌晨了,热闹的一天结束了。他关了页面准备睡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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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了,该入睡了,早睡早起身体好。凌晨了,加班的人还在办公室里熬。一栋坐落于闹市区的十几层的写字楼,楼外墙上的招牌和各式各样的LOGO灯一闪一闪的,发着彩光。楼内的灯快灭完了,三楼东侧楼角的一间窗子里往外透出了白炽灯光。
租下三楼的一共是两家公司,西边是一家名叫《塞上》餐饮公司的总部,东边是骆氏集团的办公地。骆氏集团是骆铭爸爸的,但是现在他已经扛起来了这把旗。
从公司门的透明玻璃门口往里看,入眼处是一间敞亮的公用办公区,整齐的排列了四排十六台电脑。员工应该都很懂生活,在桌子的挡风平板处清一色的放着植物。办公室没有亮灯,看不清是什么样的植物。A城地处江南,植物种类繁多,一眼望去模模糊糊中瞧着叶子各不相同。嗬!还真是各花入各眼啊。
今年的秋季虽然来的比较晚,好在入夜凉爽多了。可在这样一座为了生存充满竞争的写字楼里待久了,无形中就让人产生压抑感。是以,所有的窗户都开着却也感觉不到能吹进来多少风,室内闷热的紧。
亮着灯的那间办公室半敞着门,坐在办公桌后的骆铭换掉了晚会时穿的那件白短袖,正着一件长袖黑衬衣埋着头签文件。面前是一摞未签字的文件,左手边是已经签过的,两摞的厚度加起来估计要没过那握笔的手了。
骆铭可能是很信得过他爸带出来的那批老员工,拿起一份文件随意翻几下就签了名字。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这几天为操办晚会没怎么来公司的缘故,积压的文件太多了,若真一份份的看完再签字今晚就不用睡觉了吧。
墙上最显眼处挂着一副裱起来的毛笔字:诚信天下。字写的歪歪扭扭的,绝非名流大家所题。“诚信”两个字写的还算有模有样,“天下”两个字就有点飘了,像是稚子顽皮的涂鸦。
骆铭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文件,叹气的丢了笔,懒散的靠上椅背后又伸手压压后颈,“嘶~”了一声皱眉闭了眼又缓缓睁开。打开抽屉,上层的依旧是一叠文件,文件下面压了一个相框。骆铭轻轻的抽出相框握住边缘盯着看。他记得这张照片里王姨在笑,爸爸在笑,妹妹在笑,他也在笑。可是,为什么今天再看,自己没笑了呢?
团圆的节日是该笑一笑。其实照片里的骆铭也在笑,嘴角处有很小的上翘,似笑非笑的很腼腆。
“吱呀”一声,外面的玻璃门开了,“啪”的一声办公区的灯亮了。
一个沉稳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敲了敲办公室的门,说:“骆总,这么晚了还不休息?”
骆铭把相框收进了抽屉,笑着看着来人,说:“王哥,你怎么过来了?不是给你放假了么?没回家?”
王哥说:“嗐,我家里也没什么人,就一个老子娘,在哪儿过中秋不是过呀,这不我前天回去了一趟把她接过来了。临近节庆您应酬多,我想着总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吧。”
骆铭说:“那谢谢王哥了,坐。”
王哥这人很实在,憨厚忠实,是他爸爸以前的司机。他以前就一直叫他王哥,现在都喊不出本名了。
“骆总,这些文件今天都必须批完呀?”说着王哥指了指桌上的那一大摞文件:“这要批到几点去了?您这是又准备熬大夜了?”
骆铭也看看这些文件,不由苦笑一声,拍了拍它们,说:“不急着批,节后才用。”
王哥是知道他眼前这位小领导的,无论用或者不用的文件,只要放在了他的桌上,当天无论多晚都会批完。就像平日里出去谈业务,宁肯自己提早去几分钟也不让人等。
王哥觉得他这个司机当的与别的司机相比那是当真清闲。老板天天闷在学校里,连回公司都是自己开车,只有去应酬或者领导去外地办公务的时候才会用到他,但他拿的薪水一点也不比外面的司机少。
骆铭不以为然,告诉他让他放宽心拿着就是。骆铭还说,虽然他不经常出车,但是时间花的一点也不比别人少。时刻保持在岗状态,全天候待命,随叫随到,这些钱就是他应得的。
在王哥眼里,他的这位小领导绝对不是世面上那些会精明算计的商人。平日里待员工如朋友,平易近人,毫无架子,说话可亲,怎么瞧都像是个假商人。商人重利,可他的领导却很不上心。自他的小领导接手公司至今两年多了,除了年终时候财务主管经理刘姐拢了帐主动找他汇报盈缺,他从未问过账目里的细节问题。每个月只有快月底的时候才会听到他问“有没有欠款?”“能不能还上?”“这个月的工资能不能发出来?”“员工福利呢?都到位了吗?”“工人的工资能不能按时发?”在得到肯定回答后,就会听见他如释重负的说一句:“好。”
骆铭站起来手撑着窗台往外看,城市里的霓虹灯闯进来有些闹眼。他不太喜欢这些炫目耀眼的东西,看了一会儿又转了个身,换城了手肘拄着窗台的姿势,笑着问:“王哥,你怎么大半夜的过来了?有事儿?”
王哥哈哈一笑,“我能有什么事儿,一个月我也就能派上个一两次用场,闲的都快不会开车了。我本来是睡着了,是我老子娘,她起夜不小心被凳子绊倒了。我帮她热敷完脚觉也散了,就出来溜达会儿,走着走着就到公司了。”
骆铭关切的问:“严重吗,去挂骨科了?”
王哥说:“没去。磕了脚踝,就红了点儿没啥事儿。我说去看她不让,说大半夜的折腾人家医生做什么。老太太就这样,特有主意 ,我说话不好使。”
“等会你把车开走,明天去挂个骨科瞧瞧,老年人要尤为注意。公司里的车闲着也是闲着,就不要去外面打车了。”骆铭说完又转过身去看着外面的灯。现在的骆铭老成,稳重,谈吐间分寸把握的恰到好处,好像那个与刘冲比了一场魔方九连环、讲冷笑话打趣人的阳光少年根本不是他。
看着骆铭,王哥心中不禁感慨:眼前的这个人才多大啊,他还是个学生呢。那年他才十九岁,正是恣意潇洒的年纪,差几天就要高考了却不得不接手了这么大的一家公司,真是难为他了。
王哥轻叹口气起身准备离开,就在他将站未站时候,骆铭背对着他问了句:“王哥,你觉得这个A城怎样?”
“啊?”王哥被骆铭的话问的一懵,刚离了凳子的屁股又一下子坐了个实在,想了会儿,才说:“A城好,繁华大都市,多少人挤破头的往里头钻。人多车多生活多样,挣钱快还挣得多,想要什么有什么,医疗教育都完善,我老家再赶个几十年都不一定能赶不上A城现在的发展。”
王哥见骆铭没有说话,便明白自己的答案没说到领导心坎里。他想起来前两天跟张哥一起聊天时对方提了一嘴的事儿,顿了下,说:“A城再好我还是愿意回我老家。无论的地方没有亲人就不是家,我老子娘住老家我就总记挂着老家那点儿东西。其实家里头啥也没有了,可还是惦记的紧。”
“嗯,”骆铭的声音暗了,说:“再好不是家。”是啊,他的家也不在这里,分什么领导和员工,大家都是异乡人罢了。
王哥见提到“家”小领导的反应果然不一样,趁热打铁,说:“骆总,我听老张说他给你介绍了个女朋友,也是学医的。他说那姑娘人品相貌家世都不错,你没考虑吗?”
骆铭没回头,只浅浅的笑出了声。
王哥想了想,还是觉得要淘淘自己心里话,说:“您还年轻,婚姻上不用考虑的很长远。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看待婚姻的,都说婚姻是坟墓是牢笼,我不这么认为。就我个人的看法吧,婚姻是把两个情投意合的人拽到一起,最后组成家。有家就有根,有根了才会有牵挂。记挂人和被人记挂那都是幸福。像您这样的人肯定是要结婚的,趁早些别赶晚,晚了好姑娘可就跟别人走了。”
骆铭稍侧头看王哥,问:“那你呢?为什么不结婚?”
“啊?啊。”王哥本意是劝小领导接受老张牵的红线,没想到他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。他怔了一下,说:“怎么说呢骆总,我也年轻过,年轻人嘛,谁没个傲的时候,我像您这个岁数时候那是傲的没边儿,扬言非要闯出一片天地再成家,现在人到中年了还一事无成,婚姻大事儿也给耽搁了。以前是觉得年轻不着急,现在是着急找不着。可愁煞我老子娘了,见天的想抱孙子抱不上,各种张罗给我找主儿呢。”王哥不是个话多的人,平日里跟着骆铭去应酬很有眼色,从没僭越过本职工作。但是人若愿意交心,说出的话也都说掏心窝子的敞亮话。
楼下的交通灯由红转绿,一辆车缓缓启动穿了过去很快消失在了视野里。路上几乎没有行人,路旁的水杉在灯光下投下一排黑灰色的影子。头顶的天空清明透亮,裹在一圈浅橘色月晕里的圆月,见证着历史的兴衰,寄托着古人的哀思,传承着千百年来人们对国和家的祈愿。光晕紧紧的拢着月,像个忠诚的护卫。你走我也走,你停我也停,只为护你今夜无忧。
“是该谈个对象了。”骆铭冷不丁的说了这句话,又打了王哥措手不及。
王哥思索再三,试探的问:“骆总,您是要应了老张那边?”
骆铭嗬笑声了,说:“没考虑。”
“啊?”王哥惊讶了一瞬,似是想通了其中关键,说:“您不考虑也对。将来老板和老板娘都抢着去当医生,公司谁来管?少不了您又想把公司转让了,这咱们可都不依。咱们这些员工都说了,跟着您干心里舒坦,换个老板那肯定要走光了。”
王哥顿了一下,继续说“这两年您把公司打理的一点儿都不输老骆总,员工们是信服您的,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一定要当医生,但不管怎么样,我都尊重您。作为年长你两轮的过来人,我说句为您为公司考量的话,您可以找个会管理的女朋友试试,这么大的公司总归还是得交给懂行的来打理。”
说实话,在老板跟前张口闭口的谈公司的前途,说什么为领导和公司考量,王哥知道他这个小小的司机不够格儿。这样话多少会惹的领导不快,他已经很有眼色的提前做好抬屁股走人的准备了。等待领导开口的几秒中里很难捱,虽然他的确是为骆铭为公司考虑,但作为司机他只需要做本职工作就好,这些有的没的确实不该他说。
骆铭被对方那小心翼翼的试探说笑了,不过他也觉得王哥的话不无道理。可管理公司难道一定非要跟“女朋友”挂上钩吗?不禁玩味的问:“一定得是女朋友么?”
领导一开口便问了这个问题,想来是没有责怪之意,王哥刚才胡思乱想的心总算是沉了下去。
话到此处,不吐不快,索性一股脑的把心里话全说了吧。王哥清了下嗓子,说:“女朋友修成正果了就是老板娘,老板娘是老板家里人。既然是家里人那肯定是一条心的为公司好,公司交给家里人打理大家必然也放心。”王哥稍作换气,继续说:“不过这老板娘是老板娘,若是老板娘的小舅子或者大舅哥呢应该也行吧,但那些人终归是外人,是不是一条心的就另说了,凡事留个心眼总不会错......所以您看,归根结底还是得有个老板娘,而在有老板娘之前,您就得先找个可靠的是一条心的女朋友。”
王哥说话循序渐进,似是为了引出“女朋友”三个字专门练习了很久的说辞,步步铺垫,煞有介事。这些道理如此浅显,骆铭怎会不懂。他哈哈的笑了起来,说:“王哥,你莫不是来当说客的吧,难道你也要给我介绍个女朋友?”
王哥也笑了,打着哈哈说:“我哪有那本事,我在A城又没什么人脉,就咱公司这一圈人是深交的,想给您介绍也是有心无力啊。”
骆铭说:“你说的对,归根结底公司还是得找个可靠的人打理,而且不是一条心的咱们不能交。”他把“老板娘”换成了“可靠的人”,王哥听着意思相近,也跟着一起笑了。
窗外的有风吹过,水杉的树影晃了晃很快又归于平静。骆铭望着窗外笑,窗外的圆月也望着他笑。我见青山多妩媚,料青山见我应如是。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儿,王哥走了,走的时候还说,天亮了他开车送骆铭去学校,骆铭拒绝了。
骆铭从桌子上拿过手机来看,时间已经是0:22了。置顶备注小冲的对话框里停留的最后的一条信息是他发出去的:【嗯。操场门口吸烟处等你。】既然说要把资料给刘冲,那就宜早不宜晚。文件在宿舍里放着,约他白天去拿一趟吧。现在这个点儿联系他合适吗?他睡了吗?
刘冲刚关了页面,一声“嗡嗡”就传了出来。
骆铭:【睡了吗?】
骆铭:【明天来找我。】
骆铭:【图书馆还是教学楼?】
骆铭:【七点半,教学楼E栋102室。】
四条信息连发,还是自问自答式的,这需要回复吗?刘冲盯着信息愣了神。他十点就跟骆铭在操场门口分开了,骆铭说他有事儿要先走了,刘冲又抽了根烟才回的宿舍。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半小时,骆铭难道还在忙吗?还是说他们宿舍也是这样闹腾到这么晚呢?他想了想还是回了:【好。】
骆铭的信息回的很快,似是专等着他的信息似得,一秒就回了过来:【没睡?】
刘冲心想睡了给你回信息的那是鬼,回复:【还没,刚躺下。今天熄灯晚,跟他聊天讲鬼故事呢。】
骆铭:【害怕?】
害怕?怕什么?怕个毛!这种故事不吓人,吓人的是王洋最后那破了音的鬼号!刘冲想也没想的发过去:【没看过。】他就想打个“没”字,结果跑出了“没看过”,然后还特么手欠的点了发送。自动跳出字功能害人不浅啊......撤回!撤回!撤回!
骆铭的信息回来过来:【没看过什么?鬼故事?】
骆学长啊,你不会睡觉还戴眼镜吧,四只眼?都撤回了,你就不能装着没看到?刘冲腹内无限无语,但又不得已承认的发了:【嗯】。
骆铭没有接着鬼故事的话题继续聊,转而说:【太晚了早点睡。明天七点半教学楼E栋102室,过来拿材料。别迟到,八点我有课。】
刘冲:【准时到!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