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半个月没有回来了。”喻宁无知无觉地抚摸隆起的肚子。
“项目正是关键时候,我抽不开身。”手机那边的段时予语气明显的心虚。
喻宁微亮的眼眸黯淡下去:“一月十二号产检,你陪我吗?”
段时予无声一分钟,歉意道:“抱歉,一月份太忙了。”
“没事。”喻宁擦走眼角未落的泪。
段时予说:“挂了。”
喻宁微小的“嗯”了一声。
段时予断电话断得毫不留情。
喻宁留恋地不愿放下手机。
表白过后,段时予没回过一次家。
喻宁也有去公司找他几次,然而段时予躲着他,唆使下属欺骗他说他不在公司,借口要么是去和合作商吃饭,要么是各地找灵感,两个理由来回的用。喻宁一开始信的,直到有一次做噩梦梦见和段时予离婚,心发慌地连夜赶到他公司,本想一早去办公室见见他的,但见段时予办公室还亮着,就打了电话过去。
段时予来落地窗前看着手机,犹豫接不接他的电话。喻宁仰望他高大的身影,如被罚跪那次一样,满怀期待,只是,铃声停了,段时予也没接他的电话。
五层楼的高度,喻宁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知道,段时予将手机往后一抛,双手插兜地眺望远方。喻宁等天亮,等段时予公司所有人来上班了,才上楼找他,准备问个清楚,但公司总监又骗说段时予今天出差去找灵感了,蹲一夜不曾见段时予下过楼的喻宁明白过来,也许段时予一直待在公司里躲他。
为了不冤枉他,喻宁还查了段时予不回家之后的行程,发现他没有和合作商线下交流过,也没有出差找灵感。
喻宁伤心悲楚,甚至有揭穿段时予的心思,不过,他没那个勇气。
现在,喻宁也配合着段时予的欺骗。段时予的公司才创立一个多月,第一个项目的缘故,没多少人看好的。虽他的团队人员能力挺强悍,但初创公司太稚嫩了,且大家依旧停留在他吃酒唱k疯玩的纨绔公子的不好印象中。所以,他所说的关键时候,是他认为的关键时候,他所说的忙,是他认为的忙。
喻宁信他的项目确实处在关键时候,也确实忙,可如果他想,陪他产检的时间够充裕的。
说到底,段时予还在躲着喻宁。
喻宁四个月的肚子有柚子那么大了。
原本一月五号产检的,但喻宁因跪久以及淋雨的缘故,发烧了,度数不高,37度5,却长久,从被罚后的第二天一直烧到一月六号才好转,所以产检拖到十二号了。
明天就是十二号。
喻宁放下手机,下床蹲床头柜前收拾明天产检需要携带的孕期检查报告等证件。
将证件放进印有北城第一人民医院的产检袋里后,喻宁梳理好头发,换下睡衣,下楼胎教。
一天平静地度过。
第二天清晨,雾气大,四周一片灰蒙蒙,喻宁站阳台上扫视若隐若现的门啊树啊。雾那么大,陪同喻宁去产检的是季李和小杰,可一个年纪大,一个年纪小莽撞,都不适合陪同。喻宁拨打起段时予的电话。
机械女音播报:“您好,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。”
喻宁失落地回屋,套上大衣遮掩圆乎乎的肚子,拿起床上的产检袋下楼。
“小少爷,雾气大,晚点去吧。”季管家戴上了不常戴的金色单边眼镜。
“尽快吧。”喻宁想快点见到长大的胎儿,好好填补一下萧瑟的心脏。他向外走去,“我自己去也可以。”
那怎么行,季李必须第一时间拍胎儿成长的照片发送给喻何年过目的。他闭嘴不多说了,跟在喻宁身后。小杰提起餐桌上的保温食盒,跑上去跟紧他们。
喻宁单独一辆车子。季管家二人太慢了,喻宁懒得等他们,自己先开车驶出檀苑。
路上堵车严重,原本喻宁和季李二人的车子也不隔多少车子,但他们所排的车队伍不同。喻宁这排的车子通得比较快,没多久,喻宁正常地驶往医院了。而季管家和小杰还被堵在车道里。待他们到达医院时,喻宁已经去产检了。
“喻先生,你一个人来?”安然扫向门口。
“嗯。”喻宁艰难垂头。
安然暗叹:“他们怎么老是闹别扭。”她面上温和笑道:“那我们开始产检了吧。”
喻宁嗯了一声。
第二次产检的检查项目多,喻宁先和安然去做测量体重、血压等常规检查。
检查下来,安然看着检查报告,蹙眉道:“喻先生,你的贫血还是有点严重。”
“……”喻宁瞟一眼手上的手机。
“以后注意了,多吃含铁、补血的食物。”
“好。”
接下来是超声检查,喻宁掀开衣摆,露出圆润的肚皮。
超声机器人的探头触碰上喻宁的腹部。
胎儿显现显示器的屏幕里时,喻宁呼吸一窒。
好像,孩子长得好像段时予。
他们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眼像,鼻像,嘴像,哪哪都像。才四个月就长得和他爹那么像了。喻宁想象孩子出生后,和他们父子俩一起的画面,简直温馨美好至极。
其实,四个月的胎儿,五官算不上清晰。喻宁大多靠感觉确定的。
胎儿发育良好,安然像上次一样,不多打扰胎儿爸爸慈爱地欣赏自家孩子,写起检查报告。
安然挺纳罕孩子的坚强的。毕竟她也算是见证段时予和喻宁的爱情险路的吃瓜人了。他们沉浸于拉拉扯扯的感情中,丝毫不顾孩子的感受。孩子能够坚定不移地跟他们,估计上辈子的渊源颇为深厚。安然瞄一眼满脸柔情和深情的喻宁,内心唏嘘:“看来还是喻先生先爱上的。”
安然不多开小差了,认真地在产检本子上的注意事项旁刷刷写下一行字:孕夫情绪不稳定,贫血状况不太良好 ,注意调节。
“他踢我。”喻宁洪亮地说。
忽然的惊声,安然吓了一跳,刚落笔的句号尾巴飞了出去。收起惊吓的神情,安然来不及摆出真诚的笑意,笑得跟人机似的道:“第一次吗?他感受到你的注视了。”
“嗯,第一次。”喻宁摸起裤口袋,没摸到手机,才发觉过来手机在显示器旁的桌子上。
显示器隔开,喻宁够不到,赶忙说道:“帮我拿手机过来。”
安然拿起手机递给喻宁。
手机在手后,喻宁拨打起段时予的号码。
嘟——
挂断了。
喻宁登时缩起笑容,眼神如深渊山谷,暗而深不见底。
安然想也没想地夺过喻宁的手机道:“喻先生,看看孩子。”
喻宁无神地盯着屏幕。屏幕里的胎儿在动,喻宁也在状态的感觉得到肚子的动静,勉强说:“很,好。”
“先生,要不——”
“都可以。”喻宁最后看一眼屏幕里的孩子,“继续吧。”
“好。”安然干笑。
还有最后一个唐氏筛查的检查。
喻宁拿正B超单等季李拍好照片,便和安然前去唐氏筛查的专用科室。
室内还有一名孕夫在,他的肚子比喻宁的大些,如篮球那般大。
他的身后是他的丈夫,一个胡子围嘴的铜色皮肤糙汉。糙汉天生的凶相,粗眉三角眼,寸头,有点像喻宁手底下以前当过打手的员工。
糙汉动作温柔小心翼翼,一听医生开口,紧张兮兮的,过于大惊小怪了,起码喻宁是这么认为。
怀孕的丈夫是个温柔的人,嘴角扬起,一旦糙汉吼出声了,边笑边没一点威慑力地呵斥说:“够了,医院里,声音小点。”
糙汉气势瞬间小了,憨笑道:“好好好,你说的都对。”
这时孕夫望来,冲喻宁笑了一下。喻宁没好脸色,他在嫉妒。
糙汉白了喻宁一眼,扶起孕夫道:“走,以后少对外人笑。”
“吃醋了?”孕夫挽起糙汉的臂弯。
糙汉醋溜溜道:“可不是,只可以对我一个人笑。”
“想晚上睡地上了?”孕夫从喻宁身边擦过。
“不!”
不字如气冲天,喻宁绷起脸。
孕夫说:“小点声!”
糙汉好声好气说:“好好好。”
那对夫夫开门而出了,喻宁才腿脚僵硬地往里迈。
十多分钟后,喻宁和安然去往她的办公室。
喻宁时不时走神,安然平生最快嘴速交待道:“先生,你该好好平和情绪了,最好谁都难影响到你,好吗?孩子为主。先把别的事抛一边,好好养胎。”
“嗯。”喻宁听完,又走神了。
安然扶额叹息:“喻先生,其实吧,没那个必要。被一个人影响,不是什么好事。你身处高位,不应该把自己放在那么卑微的位置。一点也不像你。”
喻宁起身道:“先走了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安然泄气,喻宁不听劝算了,她一个局外人,没权利干涉。
喻宁做唐筛检查前,吃了两个小包子。现在检查完了,他坐驾驶座上吃完剩下的早餐。他吃得快而养眼,一点没有狼吞虎咽的粗鲁感。
季管家和小杰伫立驾驶座外,等喻宁吃完。
喻宁五分钟后吃完了早餐,小杰接过饭盒。季管家看了眼时间道:“回去胎教。”
“你们先走,我有事去N时看一下。
N时,段时予的公司名称。
季管家迟疑。
“他不接我电话,我产检的情况需要告诉他。”
“我帮您告知他。”季管家说。
“不用。”喻宁启动车子驶出医院停车位。
季管家和小杰目送白色车子远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