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七回来的时候是晚上八点,介于蛮荒区内的信号不稳,时间并不准确,也不重要。
他是以人形走到时一柒面前,远处,万多多和袁梅在备餐,其他三人也忙着手里活。
时一柒一个人出来透气,闭着眼享受伸展运动带来的放松感,突然感觉有人靠近,一睁眼看见自己的脸,大脑宕机。
一抹血色从眼前飘过,随后唇上温热,吸吮微张开的下-唇,又发狠咬住。
“发什么呆?”小七声音含混不清,像是顺着时一柒的嘴说出来。
“我我我、”时一柒慌张地推开他,四处扭头没发现有组员出来,“你、你怎么这样回来了?”
小七舔舔唇,笑:“我们在偷-情吗?”
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,问题是这个吗??
时一柒试图忽略小七眼中不加掩饰的欲色,“去做什么了?好多人提醒我不要一直使用梦能力,我、我一直骗人。”
声音疑惑间还带着委屈,小七搂他腰,嘴上倒是正儿八经说:“找到块碎片,他们不会对你做什么,就算说真话也不用怕,不过……你这样违背内心为我打掩护,好感动啊时一柒。”
后面又没那么正经。
时一柒觉得他像哄小孩子,因为小七太过自然,他没注意到腰间的手。
虽然对小七找到碎片高兴,可心里又不满小七独自行动不带他,一来二去,心情不好也不坏。
看看四周没人出来,他小声说:“你快变回去,一会儿有人喊我回去吃饭,会被发现的。”
“果然是在偷……”触及时一柒羞恼的表情,小七咽回后半句,轻笑道,“不用怕,他们现在看不见我。”
一听这句话,时一柒跟偷油小老鼠担心被抓的紧张刺激全都烟消云散。
小七惯会戏弄,他都忘了,如果不是对自己的能力胸有成竹,小七怎么可能大摇大摆的用人形出现。
单纯似葡萄般甜涩的眼睛眨眨,不高兴地撇嘴,手抵在面前的胸脯,用极小的声音谴责。
不管怎么说,小七都太恶劣了,还总动手动脚。
奇怪的是,他不讨厌突如其来的咬唇或是拥抱,两人呼吸交融,小七眼睛里都是他,像是生了场不可挽回的大病。
手指无措地蜷缩,指尖在胸脯躁动地画圈。
他垂着头想七想八,察觉不到头顶视线,人畜无害的幼蛇紧盯诱-人的猎物,伺机而动。
浓郁的夜色恰好,黄沙卷动丝丝缕缕,不言说的情绪酝酿,觊觎、占有。
“欸,时一柒!”
受惊的松鼠慌忙逃窜,毛茸茸的大尾巴炸毛僵直。
李孟德正向他走来,边来边喊。
他一把推开小七,深吸口气,面带微笑面对李孟德,“怎么了孟德叔?”
李孟德看出他的怪异行为,轻轻打量四周:“没遇到什么事吧?多多煮好汤让我来叫你。”
“没事啊。”他回得很急,又觉得自己太急,多余补充,“我在……练刀法。”
李孟德:“……”
李孟德低头,看看随意扔在地上的刀,又看看时一柒。
时一柒:“……我刚练完歇会儿。”
李孟德叹气摆手:“以后武器不能离手,尤其是这种恶体猖獗的地方。”
这就说明不准备追究他刚刚的诡异行为,他又不好意思又感激,连连点头同意李孟德的话。
跟着李孟德进大筒里吃饭,小七维持着隐身人形,跟在他后面。
原本正常走路的他,耳边总是湿乎乎的,浅浅的牙印和濡湿的水渍,耳垂红润不堪,慢慢的,左侧脖子也出现暧昧痕迹。
他不敢声张,前面李孟德偶尔会找个话题,他忙不迭回应,苦于筒子房超长的走廊,还有燥热的环境。
就算心内求饶,小七也权当听不见,好像要把之前吃不到都吃完才行。
春刀没背在身后,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攥紧它的刀柄,隐约颤抖,伴随身体细密的痒意,他快要脱力甩开春刀,却牢记李孟德才给过的劝告,水润的眼眸闭合,迅速把刀背到身后,短暂隔绝背后粘腻的骚扰。
“啧”
身后的坏家伙还很不满,发出声响后又没再继续过分下去。
他抬头,发现已经到一口大锅前,万多多递给他发烫的大碗,里面是砂锅豆腐,白菜晃荡时露出零碎几个调味的虾仁。
进行任务熬了一天,吃不好睡不好,还要受到某个无良伴生体的欺负,如今一口热汤就让他把疲倦全都忘了。
吃过丹,升级过体质后也不怕烫,脸颊一股一股喝得痛快。
喝完也没敢再索要一碗,放下碗啃面包。
队伍里的其他人没比他好,狼吞虎咽的,包括腼腆的梁宝。
在城市过过好日子,进蛮荒区就更痛苦,没吃没喝没电,唯一的基站就是观测站。
他想,如果让他跟万多多一样,永远待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,吃喝或许就不是重要的事,无聊才是。
伤感了会儿,手臂被缠住,想起来,身边还有隐身的小七。
他开始怀念不久前霸道无比,喊他笨蛋,嫌弃他的小七了。
总好过现在……这么奇怪。
晚饭后,袁梅准备小组开会,万多多说自己正好要去调试观测器,识趣离开。
开会内容是“公路任务再进行”,梁宝提议的“二组支援”需要将当前情况上交上级,取得同意后才能调用其他组。
和平维护公司的任务,以往没有用到两个组的情况,请求支援在这些自大的职员眼里,丢人。
“什么都没命重要!”
李孟德拍两下旁边梁元,哈哈大笑,梁元疼得直斯斯,满脸委屈,往袁梅身后躲。
袁梅瞪一眼李孟德,冷声赞同:“对,支援一事明天就有结果,今天睡个好觉,等二组来了,再商量后续任务进行。”
梁宝捏捏手中的黑兔子,纠结道:“其实、支援还好,我更担心……”
她迎上袁梅疑惑的目光,轻轻开口:“都是那个组织,故意的。”
时一柒不断侧目,小七在玩弄他头发,此时听到“组织”二字,终于将神思扯回到正事上。
几乎没有人了解噩耗组织,梁宝提到,周围一片寂静。
“我的一种猜想,他们到底要做什么还没搞清楚。”梁宝声音越来越小。
睡觉是在走过两三次的长廊打地铺。
万多多作为文员,照旧睡在自己办公室的折叠床。
袁梅拥有自主防护意识,提出躺在靠近门口的地方。
而时一柒被要求的位置是中间,他搞不懂是好意还是监视。
当筒子房里一片静谧,呼吸声、虫子细小啃食的噪声回荡。
他耳边股股热气,“喂,笨蛋,用用你身体。”
原以为小七拿到第二块碎片后,就再也不会进入操控他的身体。
他蹭蹭脸颊,干硬的枕头硌得睡不着觉,“好,去做什么?”这句话是心里想的,他知道小七能听到。
“答应你的,解决任务。”小七钻入身体,起身的动作极其细微,旁边历经百战的步晚安丝毫没有察觉。
羽毛拂过铁墙,银色的刀刃渐渐显露锋芒,深海色天空上明月半轮。
鸟叫凄厉婉转,戛然而止。
恶体饿狠,周围留不下一个活物。
作战服包裹全身,流线型紧贴腰际,小七嫌弃拘束,刚离开筒子房就把作战服脱掉,露出里面普通的白衬衫和大裤衩。
天气寒冷干燥,冷风触及皮肤,突地被弹开。
空中划出模糊的人影,只用几分钟就到达需要开车几十分钟的任务地点。
时一柒没来得及惊叹速度,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忽然出现熟悉又陌生的人——洛水。
她反应平淡,手里撸着玩具狗,月光下的眼眸越像一滩清水。
“来得很快,正好有时间给你讲一下关于这个洞窟内情况。”
“不用。”
小七看她一眼,笑道:“浪费时间。”
洛水了然,微不可察地颔首,让出一个身位给小七。
见“熟人”的惊讶未消,时一柒更在意任务,收拾好满腹疑惑,想知道洛水口中任务的情况,奈何小七没给他机会。
“公路任务,黄蜂恶体的蜂王就在洞窟里,这算它们的巢穴,三组探查的都是皮毛,步晚安遇到石头恶体的地方连外层的工蜂都没遇见。哼,就算二组来,也不死即伤。”
似是感觉到他的遗憾,小七的声音措不及防响起。
仿佛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攥紧时一柒的气管,呼吸困难,艰难开口:“可是,与那个噩耗组织有什么关系?”
听来更像是恶体偷偷进化。
“蜂王大恶体能接收信号,组织内部有人可以通过发送信号,诱导蜂王进行布局和进攻。”
小七有问必答,他却不敢问了。
详细的解释好像小七参与过策划,所以连细枝末节都能随心吐露。
“还有想知道的吗?”
他不问,小七倒开始追问。
“……没了。”
他哪敢继续问,一想到小七与噩耗组织有关系,独自心惊胆战,在告诉公司和隐瞒中间徘徊。
一声压在喉咙的轻哼,彰显小七不加掩饰的愉悦。
洛水莫名其妙看他一眼,要不是有求于人,她更想和时一柒那种老实人共事,这种面上嘻嘻哈哈,实则半点看不透的,最让人讨厌。
几根干枯黄绿藤蔓碎裂一地,深黑拱形洞窟外,两只高达两米的黄蜂飞在上空,用复眼来回巡视。
两只眼睛占据半个虫脸,口器不停缩动,细密的刺毛随冷风摆动,透明翅膀花纹繁复,振翅扇出阵阵腻人的甜味,参杂着血腥臭。
它们是工蜂,用肉眼可以推测出,每一只都是中恶体。
“我们到了。”
洛水沉声:“这就是蜂王巢穴,公路杀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