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希和张婉在江月安排的一处房间见面了。江月在一旁有点距离的地方待着。
“张婉，是我，石希。”
张婉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，“哦”。反应还没远处的江月大。福利院的事，楚希也只是草草告诉江月，她还是第一次知道楚希原来的名字。
“小婉，张强怎么欺负你了，你不要怕，有姐姐在。”
张婉嗤笑了一声，看着楚希，“姐姐在？在个屁啊。这些年不是张强养着我，是你吗？”
楚希愕然，“对不起小婉，但是张强不是什么好东西，刘妈妈的死一定和他有关，你……”
“关我什么事？”张婉打断楚希。
“啊？哦，你可能不知道。刘妈妈是跳楼死的，她就在我面前跳下来的，福利院的事一定是张强在后面……”
“我说了，关我什么——事——”张婉突然开始捂着耳朵尖叫。
“小婉，小婉。”楚希抓住她的手放下，然后抱住她。
张婉冷静了下来，然后推开楚希。“风星的事，你不来，张强也不会袖手旁观的。”
“所以，”张婉站起身来，“谢谢你的多此一举啊”。
张婉往外走着。
“小婉！”楚希喊她。
张婉只当没听见，继续准备推门离开，锁却打不开。江月在她身后，“她在叫你”。
张婉看着江月，有些害怕，她今天不想来的，但是张强说江月是他们的重要合作伙伴，让张婉来和江月搞好关系。
搞好关系，张婉太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了。她帮张强搞好了无数的关系。
于是她伸手抚上江月的锁骨，“可是现在，你也在叫我了，我先和谁说话呢”。张婉的手在江月的锁骨左右游移。
楚希赶过来就看见这幅景象。
江月把张婉的手利落地打下去，“别来这套”。
楚希走过去抓住张婉的手，张婉抽不开。靠，石希怎么从小到大力气都这么大。
“小婉，是我对不起你，但是张强真的太危险了，你这段时间跟我住在一起好不好？”
“你才比较危险吧？”张婉翻了一个白眼。
“福利院贪污行贿的事，一定是张强干的。小婉，你相信姐姐好不好？”
张婉恍惚了几秒，小时候遇到什么事她都去找石希，石希就会说你相信姐姐，事情最后真的都解决了。无论是低分需要签字的卷子，还是欺负张婉的男同学，或者是想买的很贵的书。
她一直可以相信姐姐，直到七年前。
张婉冷哼了一声，“我相信谁，也不会相信一个逃跑的人”。
“你现在装什么正义使者呢？你是不是缺钱了？没关系啊我叫张强给你一点，省得你演得这么累。”张婉趁着石希没说话继续发力。“哦，不用惊动张强，我给你转几个吧，手机拿出来。”
楚希没动。
张婉上前要掏石希的手机，江月一把抓住张婉两只手的手腕。“你要干什么。”江月淡淡地说，也没真的在问。
“姐姐，你弄疼我了。”张婉对着江月哼唧。江月听了一哆嗦。楚希更是不悦。
楚希拍了一下江月的手，江月立马松开张婉。“我什么都不需要，我只希望你平安，张强很危险，你跟着他一定吃了很多苦。我一声不吭走掉是我的错，但你能给姐姐一个机会吗？”
张婉没理石希，拿着手机蹭了一下江月的下巴，“姐姐，加个联系方式？”
“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？”楚希把张婉的手抓下来。
“没有。”张婉看着石希说。
门锁突然能打开了，张婉打开门，朝江月挥了挥手就走了。
楚希想追上去又觉得追上去还是一样的反应。
蹲在地上，她不知道张婉为什么会这样，这么陌生。
江月也蹲了下来，低头试图看到楚希的表情，“你哭了？”
“跟你有什么关系。”楚希立马站起来，眼冒金星，扶了一下门框。虽然江月让自己见到了张婉，但她还有太多事在瞒着自己。楚希觉得那天晚上一股脑把所有事情告诉江月的自己特别可笑。
“哦，那我先走了，你这段时间别去风星了，我清理一下。你不想去书店的话，就先去工作室帮展览宣传吧。徐望不是邀请你嘛？文山青也跟我说过了。”
楚希没说话，江月开门准备离开。
“等一下。”
江月立马回头。
“你去加一下张婉的联系方式。”
“啊？”
“怎么了，你不是很擅长吗？”楚希想起江月和方圆一起的样子，方圆可能都比自己了解江月吧。
“好。”江月不明白为什么楚希突然阴阳怪气。
张婉在楼前的花坛站着抽烟，看着走过来的江月轻轻一笑。她就知道，没有她“搞不好的关系”。
没想到江月上来就是一句，“你姐让我加一下你联系方式”。
“是她要加，还是你要加，这决定了我同不同意。”张婉朝江月吐出一个烟圈。
“行了行了别嗞哩哇啦的，快点加。”
张婉被江月的态度整得莫名其妙，竟然乖乖加了。算了，加了联系方式就有机会。
江月看着手机通过后，扫了张婉一眼，“别老为难你姐，她离开H市是有原因的”。
“那你呢？你在Y市的原因是什么？”张婉试图找回主动权。
江月轻笑了一下，张婉突然发现她真的很好看。
“张强让你在这里抛媚眼，都没舍得多告诉你一点信息？”
“什么？”张婉有点听不懂江月在说什么。
“你姐没说错，张强是个危险人物，但是张强比你姐想得还要危险。你和张强什么关系我懒得盘算，但是他让你来找我，说明你不过是他随时能牺牲的人而已。吴正的事你还没看清楚吗？”
张婉没说话。
江月皱了皱眉，“本来想把你当妹妹看的，但是你看起来也没把小希当姐姐。”
“看在小希的面子上，嘱咐你一句，别把自己玩死了。”
楚希没有听江月的话，照常出现在风星。
北弛追问楚希监控的事，以及江月为什么突然到工作室说楚希要来展览帮忙。楚希说她见到张婉了，张婉和张强在一起。北弛让楚希不要再管张强的事，楚希也懒得再去劝说他。虽然江月骗自己，但是同时也意味着离张强的事更近了。
徐望问楚希为什么没来工作室，不是要一起做展览宣传吗。楚希只回了过段时间。
她回到风星，去找那段监控的备份，已经被删得干干净净。
没关系。
她很平静，监控现在意义也不大了。
她坐在办公室，根据“吴总”的面部信息搜集他的资料。
吴正，欢游公司的董事长。欢游公司主营境外旅游，提供一站式服务。看起来没什么异常。
楚希努力搜寻着，被一大堆无用信息淹没。
到底是谁想看一家旅游公司举办了趣味运动会啊。这种消息发出来干啥？
正在楚希快要抓狂的时候，一个标题吸引了她。
“欢游首次回应游客失联事件”
时间是四年前。
点进去已经看不到内容了。
楚希又搜了半天，没找到。
她下意识想发给方圆求助，但是又想起方圆和江月走得很近。
思考了一段时间，她突然想起纸质报纸上说不定有呢？搜了一下纸质旧报纸去哪里找，她决定去图书馆碰碰运气。
刚准备出发，接到了江月的电话。
“真神奇，每次你的电话都能接到，什么信号屏蔽仪推荐一下呗。”楚希快速开口。
江月没有理会楚希的暗讽，“你怎么又来风星了？”
“我来上班啊，我要赚钱生活的。大小姐怎么知道人间疾苦。”
“……”
“没什么事我就挂了。”
楚希在打车去图书馆的路上收到银行提示。
20万的转账，有5笔。
江月发来消息：离职补偿，有限额，明天再转。
楚希：？
江月：你被解雇了。
楚希电话打过去，“离职要双方协商一致的好吗？”
“单方面解雇。”江月的语气很平静。
“随便你。”楚希现在顾不上和江月掰扯这件事。
楚希一进图书馆就头发晕，大学时的后遗症。
她努力睁大眼睛寻找，但没什么收获。楚希拜托工作人员，工作人员和楚希一起前前后后寻找。最后得出的结论是：没有购买这家媒体的报纸。
楚希无语。
转了几所图书馆得到同样的回复。
楚希茫然地站在街上。打开方圆的聊天框，又点进朋友圈划了几下。楚希突然灵光一现。
打车来到发表报道的媒体公司，挺气派一栋楼。
楚希跟保安解释自己的来意，保安说你得有人邀请才行。百般拉扯无果。
正好碰上一个人从大门出来，楚希立马揪住她，想了想，说自己要投广告。
那人带着楚希上楼。
“真不好意思，经营部的同事现在不在，您跟我聊其实也是一样的。我是社会新闻部的记者，您叫我小陈就可以。”
小陈带楚希到了一间会议室，楚希好奇地打量着。看到一侧有一堆报纸，楚希立马走过去翻找起来。
打水回来的小陈很意外这个广告主竟然对报纸感兴趣，“那些都是我们的报纸，每天更新，应该堆着好久了，没人看。”
“有四年前的吗？”楚希问。
“啊？”
楚希向她解释了自己的来意，拿出手机找到那篇报道的截图。
那人看着那张图陷入了沉思，楚希还在一旁解释着。
“报纸是找不到了。”
楚希一阵意料之内的失望，想着找方圆算了。
“但是我有存档。”
这位记者叫陈欣然，好巧不巧，那篇报道，就是她写的。
楚希在她的办公室看着她翻找电脑内的文件。密密麻麻的文件夹，按照年份，月份，类别井然有序的排列着。
她打开一个欢游的文件夹，里面有一堆资料。又打开一个一些的文件，点进最终，没有。退出点进最最终，没有。最后在一个“乱七八糟”的文件夹里找到了“成稿”文件夹。
陈欣然把那篇报道发给楚希。
楚希仔细地看着，但是那篇报道很简单，就是吴正回应、道歉、提出处理和追责。楚希有些失望，“这啥也没说啊。”
“其实……”陈欣然小心翼翼地说，“还有一篇调查报道”。
“啊！那你可以发给我看看吗！”
陈欣然有些犹豫。
“我是好人，真的，我有个妹妹被这个吴正带走了，我现在想找到我的妹妹。”楚希拉着陈欣然。
“好吧，你在电脑上看。”
两万四千字的报道，图文夹杂。附录里还有大量的证据材料和截图。
楚希拿出手机想拍。
陈欣然阻止了她的动作，“你看一看就算了，当年这篇都没能发出来，现在传出去只会给我带来麻烦”。
“为什么？”楚希不解。
陈欣然开始讲述这篇报道的背景。
当时她还在做调查报道。有人在境外发帖称自己的女儿报了一个叫欢游的旅行团之后失联。陈欣然立马和发帖人取得联系。
虽然是境外，但其实离Y市很近。陈欣然线下见了几面，掌握了基本材料后快速发了一篇稿件。
迅速引起轰动。多家媒体跟进报道。但欢游很快就做出回应，发帖人的女儿也迅速找到了。
但是随着调查的深入，陈欣然发现帖子里提到的事情其实只是细微一角。欢游很可能和跨国人口贩卖有关。发帖人的女儿失联的开始是因为上错了车。
然而这件事很快就平息了。
发帖人也不愿意再和陈欣然沟通。陈欣然跑了无数次，才终于在一年后获得了和发帖人女儿沟通的机会。
等待是值得的。
陈欣然获得了大量的实质性证据，并熬了三个大夜写完了稿子。
编辑看着她的稿子，烟一根接着一根，最后只有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