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宅方向,又或许是月老庙,总之浓烟滚滚,燃起了一道冲天的火柱。
“……”林业白林照青对视一眼,彼此心照不宣,同时看到了互相的印堂发黑。凶相!
“姐,不会是因为我……”林业白心口宛如被重重一击,他大汗淋漓,当即背脊发凉。
“狗。”林照青瞪了他一眼,然后拔腿跑了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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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业白只比林照青慢了半拍。便看到了,从他们破烂草屋里走出来个面容俊朗的男人。高发束起,黑袍绣着四爪金龙,脸上点缀着几滴血色红点,带着神秘莫测的笑正在净手。
恭亲王,顾怀民。
这层壳子里装的却是赵东来。
他设局拿到了紫气,这下是再次可以使用法力,就连闻昭也打不过他了。林业白见着,那个陌生男人身后,走出了他步履蹒跚且满脸狼狈的老义父。
似乎才跟谁干了一架。
火焰通天照夜明,太亮了,这样的光灼射得林业白眼睛生疼,他看得真真切切,身后,躺着父母,已被烧得漆黑的尸身里插着剑。
林业白再对上闻昭,脑子轰然一炸!
他干的?!!
林照青一声怒喝,撕心裂肺地惨叫。还未有所动作,却被顾怀民抬手,几个青铜环从他袖口中飞了出来将她死死制住。
“别冲动,林姑娘。”赵东来对她友好解释说:“你弟弟而今可是正儿八经的顾二皇子——你懂我意思吗?你爹娘的存在,甚至于你的存在,对你弟弟来说都是污点,林姑娘,你不会也想死吧?”
“你是谁?为什么要这么做?!”林照青怒吼。
而林业白看去了闻昭,他红着眼,颤声:“是你干的吗?义父!你可真是对我太好了。”
闻昭刚动了动嘴皮子。“不,我干的。”赵东来已抢答了,他温声说:“我让明卿替我放风。”
“我没有!”闻昭怒瞪了顾怀民一眼,艰声道:“二殿下,你。对不起,我没能救下你爹娘。恭亲王他,这是为你着想,他这样做……”
“那你大可以编排个身份将我爹娘藏起来!”
林业白听到他如此说,当即心如刀割,忍不住泪流满面,他现在甚至根本不想去相信什么义父,明卿?哈哈哈多么亲切的称呼。
甚至这根红缨垂坠,也是这位恭亲王给送的。
他们之间定关系匪浅!
指不定是联手哄骗自己演戏来着。
林业白头痛欲裂,落泪道:“你为什么要来?义父……你大可以不来的,哦对了,我爹娘——这就是说明,是你告诉了恭亲王我爹娘的存在!你为什么要告诉他?!为什么!!”
闻昭走来,想靠近他,却见林业白后退半步,冷眼定声:“还装什么好人呢?你故意的,你以为我傻。认你当义父,还什么二皇子,你把我当个巩固你闻家权势的傀儡、棋子!”
“我没有逼你!一开始明明是你说想当的!”闻昭忍无可忍:“是你主动替了真顾二来的!”
赵东来看着,嘴角勾了勾,又强行忍了回去,过去一揽闻昭的肩膀,故意亲昵,尤其做作地愁眉惊声,装腔作势道:“好哇,你义父对你一番苦心,你怎么能如此不识好歹?”
然后顾怀民就被闻昭给狠跺了一脚。
“……”好痛,死剑,早晚弄死你。
才愣着,脑门被小石头一砸,赵东来摸去了额间淌下的血腥,脸色变了,带着费解又难懂的疑问看去了林雯雯。
哦误会了,这是林照青。
不是那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问天。
林照青站了起来,拉起林业白的胳膊就跑,直奔了月老庙方向而去,吼:“进去躲起来!月老庙历来庇佑我们全村上下所有人……”
近在咫尺,林业白正跨了进去,却发现林照青被挡在了外头,门槛间像是生了道无形的障碍不许她进来,竟把后追来的闻昭也看直了眼睛觉得诡异。
他很轻松地就跨了进去,看愣了林照青。
林业白抽搐嘴角,看去了月老爷子的神相,眯了眯眼睛,心说就知道他俩一定有关系。
“青~姐~~”黄三在庙外头的树后悄声吼。林照青于是怒眉点了点闻昭林业白两个人,示意你俩最好打起来,便见着后面黑袍男一记刀气砍过来要杀她。
登徒子附体说:“姑娘,我看你天姿卓绝,不妨拜我为师,授你我独门功法,定助你成一派宗师。”
林照青堪堪躲开那记威力十足的刀气,任由它劈去了月老庙,宛如神明庇佑,纹丝不动。
地上一却被砍出了土痕。
林照青锁眉看去黑袍男,当机立断,逃跑道:“林业白你自求多福!姐姐跟你有缘再见!”
庙里的林业白跟闻昭对视一眼,双双沉默。看去了不依不饶追杀林照青而去的顾怀民。
“恭亲王认识我姐姐?”林业白发现了盲点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闻昭说:“我感觉今天的他好陌生,但又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熟悉,像是认识。”
“你爹娘的死真的不是我干的。”闻昭为自己辩驳,他下意识想去抓林业白的手,才刚刚拿上,又立马松了开,觉得自己像暴露了。
“这就是月老庙,你瞧。”林业白却话锋一转,留意着他望过去的表情,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情绪,他心里想着——
若你真是他的凡相,那我就不记恨你。
若你不是,那就……继续记恨你。
“天爷,跟我长得好像啊。”闻昭喃喃自语着,林业白没从他脸上读出异样的情绪,好失落,又想起才刚刚惨死的父母心更闷了。
“我……”林业白吞吞吐吐,憋出这么句话来,“我讨厌你。每次看到你我就会,莫名其妙,情绪像是被开了闸,涌出来全是生不如死!”
“我,上辈子欠你什么了?”林业白说着说着,忍不住红了眼睛,他不想哭,可一旦不准在他面前丢脸这个念头冒出来,他就更委屈了,小伙子无能为力地哭了,原地捂脸颤着肩。
“你还……间接害死了我爹娘!我恨死你了!”林业白哑声哽咽,说:“可是,我居然……啊,我真是疯了,我宁愿相信你不是有心的,也不想真的去恨你。我真的,太讨厌你了。”
话音刚落,林业白的手被闻昭拿了开,他愣愣地看他,被闻昭捏着袖子抹了眼脸,听得他认真答:“可是我喜欢你,那个……”
闻昭嘶声,像是为了解释自己这句话,往他唇上贴去,落下轻如羽毛般,一个真诚的吻。
“这种喜欢。”闻昭告诉林业白。
与此同时,那孤苦而又等候多年的月老神相像是终于等来了他的主人,伴随着吻落下,一道白如明昼的光飞了来,将记忆递了去。
闻昭落泪,什么都想起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