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醒醒。”
冷漠的声音。
“醒醒。”
多了点不耐烦。
“你他爹的！给我醒！”
啪！
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下，君识眼前一黑又一亮，终于睁开了眼。
第一眼看到的，是一张人畜无害的脸。少女一双澄澈大眼，像从画里蹦出来的小仙童，正无辜地看着他。
君识懵了。脑海中唯一的想法是：这么可爱的姑娘，怎么能随便打人？
他捂着脸坐起来，刚动一下，腿上传来撕裂般剧痛。低头一看，木棍固定、布条缠绕——明显是骨折了。
不可能，绝对不可能。
他可是魔族史上最年轻的魔君，百战不伤。他怎么会骨折呢？
“没打你。”少女平静地开口，语气认真，毫无破绽。
“发生什么事情了，是你救的我么？”君识迫切想搞清楚状况。
他记得他刚参加完魔族继位大典，属下前来禀报东方灵光与魔气混沌冲天，他担心是魔族人员与修仙者乱斗，于是便御剑前往查看。怎么一转眼就落在这荒郊野岭，腿竟然还断了。
“不知道，是我救了你。”少女的回答言简意赅。
“多谢姑娘，君识日后必有重谢。”君识微微皱眉，心想眼前这女子说话奇怪，像是脑子不大灵光，应该是问不出什么来的。他无奈叹了口气，索性也不再追问。
“你是谁？”少女问道。
君识没时间理会她，他打算先治好自己的腿，剩下的一切好说。
于是他伸出手附在断腿之上，汇法力于掌心。
…..
嗯？
他翻了翻自己的右手，没看出什么异样，又急忙附上断腿，闭目凝神，全力调动法力。
……
还是没有反应。
怎么回事？！
法力呢？
法力呢？！！
不！不可能！
他堂堂魔族之君，怎么会突然失去法力？
君识不死心，急速伸出两指指向天际，喝道，
“闻芳！”
无事发生……
他再喊：“闻芳！！”
连喊数声，声嘶力竭，直至嗓音破哑，仍旧杳无回应。
“你叫闻芳？”
少女面无表情看着他疯魔似的模样，淡淡问道。
君识顾不得她，自顾自抱头咆哮：“剑呢？！为什么召唤不出来了？！”
他眼中浮现愤怒与惊恐——到底是谁在害他？为何不正面一战，而要下这种阴毒手段？
若让他知道，定要将那卑鄙小人——千刀万剐！万箭穿心！
君识在心底里怒吼着。
“这个？”
少女忽然从地上拎起一把剑，随手扔来。
砰！
那剑砸在君识胸口，沉如山岳。君识闷哼一声，吐血倒地，面如死灰。
若非“闻芳”本体有灵，自行收敛威压，他此刻恐怕已魂归九幽。
他快要哭了。真的。
“天黑了，下山吧。”少女道。
他法力尽失、腿又断了，若留在山中不是冻死就是喂狼，此时此刻，除了跟她走，别无选择。
“多谢姑娘。”
君识强忍剧痛，试图站起，却根本无力支撑，刚想开口请求她扶一把，少女已动作麻利地将包袱往前一挂，提起地上的闻芳剑。他正惊讶她为何能轻松拿起上古魔器时，下一瞬，那双看似纤细的手却拽住了他胳膊，直接将他背了起来。
一切发生得太快，快得君识一句“等一下”还没出口，整个人就已经稳稳地趴在了她背上。
……
太太太丢人啦！！！
他虽失了法力，但到底还是魔族的脸面、青春年少、皮肉结实的大男人……呃，好吧，即便是个断了条腿的少年，也不至于让一个姑娘这样背着走吧？！
而且，她还背得……这么轻松。
君识人生第一次与女子如此亲密接触，羞愧得只想立刻从她背上跳下来钻进地缝里，再也不见天日。
他试图拉开彼此的距离，却陷入一种可怕的循环：
上身离远了，下身就贴得更紧；下身拉远了，上身又贴近了……
天杀的！到底是谁！！！真该挫骨扬灰！永世不得超生！
君识又一次在心底咒骂这个阴险的小人，这一次的咒骂显然更毒辣了几分。
“姑娘多谢你的好意，但男女授受不亲，放我下来吧。”憋了许久，君识终于红着脸开口。
“你介意？”少女背着他走了那么久，声音却仍不带一丝喘息。
他……真的有这么轻吗？ 君识脸更红了。
“我……当然不介意，我是男的，可你……” 他说着，声音越来越小。
“你男的都不介意，我介意什么？” 少女平静道，语气中理所当然得近乎荒谬
君识下意识点头，又猛地反应过来——不对啊，这什么鬼逻辑？
他正要张口，却被一句略带威严的嗓音打断：
“趴好，别扭来扭去的了。”
不知为何，那平静语气中竟有一丝……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君识下意识闭了嘴。
过了几步，他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——
他堂堂魔族之主，竟然被一个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震住了
他有些羞恼地皱了皱眉，但旋即又自我开解：
大丈夫能屈能伸，眼下保命要紧，区区小事，算不得什么。
“还未请教姑娘芳名。”君识老实地趴在少女背上，问道。
“明夷。”
“多谢明夷姑娘，等我回了家，必有重谢。”
君识诚恳道谢，换来的却是沉默。
她似是没听见般，仍不紧不慢地走着。
难道她不该回一句“举手之劳”什么的吗？
君识暗暗想着，却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太俗了。
看她模样直率天真，大概并不喜这些虚伪的客套罢。倒是自己，显得有些多余了。
只是……她就不想知道我是谁？家住哪里？万一我是个坏人怎么办？
君识陷入自我拷问之中，忽然生出几分敬意。
哎，若世人都如她这般，人，魔，仙三界也不必争来斗去，早该世界大同了罢。
他正感动得一塌糊涂，忽然脚下石砾稀疏、林木变薄，前方已有烟火气息隐隐浮现——
已是山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