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莫图在闲逛，见魏翔霖还躺在大本营的衣服堆里玩手机，翘着二郎腿。

他眼睛瞪大：“你不怕章春萍把你宰了啊？”

“她最近都懒得管了，旁边还有更抽象的。”魏翔霖瞥了眼他，努努嘴指着隔壁班。

余莫图这才看见章春萍和宋昌飞正看着学生们搓麻将。

「嗯......呃？」

“家长开车带进来的。”魏翔霖侧头解释了一下，继续玩游戏。

“杠！”

章喻烨气定神闲地推开东风，一脸正气地勾起嘴，“等等啊等等，看好了——”

她兴冲冲地环顾四周，其他人眼巴巴地瞅着她，表情绝望。

章喻烨抓住麻将，双手合十，嘴里振振有词：

“精诚所至，金石为开！家人们杠开走一个——”

余莫图搭着旁边观摩的顾笑，踮起脚凑上前看。

她猛地掀起牌面——

“胡了！”

其余三人当场崩溃求饶，章春萍和宋昌飞在旁边看乐了，“章喻烨你是不是没少玩啊，打得这么老练。”

宋昌飞难得不发火，运动会果然是张免死金牌，连他都开始主动调侃。

“还好，还好。”章喻烨嘻嘻笑道，“看家里学来的。”

“别跑，还没涂呢！”章喻烨马上叫住三人,大声喝道。

黄德海满脸黑线地转回身子。

没错，字面意思的满脸黑线。

“杠开是翻倍，自摸底是2，三连庄2倍，一共是8！”

章喻烨一脸兴奋：“画八笔！”

她利索地拿起毛笔蘸着墨水，在报纸上润了润——其余三人顶着包公脸面面相觑。

“说好了，愿赌服输，比完赛才能洗掉！”

余莫图看了看四张黑脸，果然还是章喻烨技高一筹。

黄德海黑成煤炭一样，跟把脸塞进锅灶里，被烟熏发了一整天似的。

「好烂的牌技。」余莫图总结。

“包公您好，包公您起立。半个小时后咱班要比接力了。”顾笑把黄德海拉起来，拿来号码牌别在他的短袖上。

“要不你也上去试试？”黄德海很不甘心，“这大姐怎么深藏不露的。”

顾笑：“......”

顾笑选择性耳聋，直接把余莫图三个人拽到后场进行热身。

“深呼吸，”顾笑拍着余莫图的脑袋，“大哥......别搁那抖成机械舞了，你们一起跟我做。”

“你第二棒等魏翔霖递给你的时候，像之前初赛的那样，直接一路瞎奔就行。”

顾笑指了指自己：“我最后一棒拉回来，放心吧。”

余莫图忐忑地点头，双手交替用力地握着接力棒，来回小抬腿。

“请高二段的男子4x100接力赛选手到场地集合！请高二段的男子4x100接力赛选手到场地集合！决赛即将开始！决赛即将开始！”

王欣星在主席台主持赛程，她看着名单上有余莫图，表情有些精彩。

“我靠，莫图你参赛啊？”隔壁赛道是自己原来实验班的老同学。

“大文班刚好四个男的，嘿嘿，嘿嘿。”

余莫图咧嘴笑着，只是表情看上去比哭还难看。

「上天保佑，今天只要别掉链子，信男愿吃一星期的素——」余莫图内心祈祷。

他往自己的三个室友方向望去：魏翔霖已经蹲好姿势在做试跑，黄德海在原地弹跳。

其他赛道的人好像已经被黄德海的黑色包公脸逗得弯腰站不起身子——笑声很响，噼里啪啦的像机关枪。

「黄德海你最好就这样把他们的身子骨给笑软掉。」他默默祝福，希望这奇兵险招能起到妙用。

他顺便感谢了一下章喻烨。

顾笑仿佛注意到余莫图投来的视线，他把右手缓缓举了起来，朝向余莫图，竖起大拇指。

「好！」

余莫图鼓励自己：「你可以的，跑就完事了！」

发射枪骤然响起，八个跑道上的选手们径直冲了出去。

「脱缰的野马和疯狗。」

魏翔霖在最内道一路狂飙，弯道处大摆臂迈开大腿，连续超过其他人。

余莫图眼睁睁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，越来越近，双腿也下意识地抖动了起来。

他缓慢而加速地往前小跑去，手直直地伸向后方，歪着头，死死地盯住魏翔霖的接力棒。

“接——”魏翔霖迎风堵住了喉咙，喊不出第二个字。

余莫图猛地拽住接力棒，撒开腿一路狂冲，面色狰狞死死地盯着前方。

黑脸黄德海蹲马桶一样弯着背，双手勾起，原地小碎步。

「还好我接棒子的时候没有踉跄，还好接住了，还好我没摔倒，还有50米......30米，快了，快了——」

余莫图顶着舌头，视死如归，口腔里充斥着强烈的腥味，仿佛所有的体力都一次性迸发而出。

他成功把棒交接给了黄德海——

周边几道疾风闪电飞驰而过，余莫图竟有些双腿发软，直接跪坐在跑道上。

他一个劲儿地咳嗽，眼冒金星，耳中漾起尖锐的蜂鸣。

余莫图的眼前仿佛被雾蒙蒙的水汽遮上，视线糊得暂时只能分辨马赛克一般的身影。

「顾笑......顾笑呢？」

他眯着眼望急忙向最后的直道，他看到他了，全场里唯一的红背心超人在往前起速。

一团火光疾驰飞出，身形迅捷如电，在几个呼吸间就径直反超四人，力挽狂澜。

他飞过了主席台前。

“顾笑！”

“顾笑！”

“顾笑——！”观众席传来了班级整齐划一的尖叫声。

三班的王欣星正火力全开，在主席台上快速地演讲大文班小记者呈上来的加油稿。

“看那风驰电掣的身影，猛虎出山......”广播声响起。

「腿好长......速度好他妈快——」余莫图看着怔怔出神。

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看见顾笑百米冲刺，余莫图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他身上，居然也能散发出“我超级靠谱”的气场。

「好厉害......」

他全神贯注地傻傻盯着顾笑，原来十余秒的时间是这样的。

「那就说好了一起参加咯——」一道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回荡。

尾音带着笑意，前前后后无处不在，充斥着他的耳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