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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端午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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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慢着点、慢着点,放到这儿就好啦!”阿九一惊一乍地出声。

与之相比,扛着一口不大不小青石磨的涧生倒是举重若轻,一口气也不喘地走到天井当中,稳稳当当将之放下。

浸了冰凉井水的帕子立时递到面前:“头回来就劳你做这些累活,快歇一歇——可要来一碗湃过的凉茶?”

买下县里的这间铺子已过数日,阿九没半日闲下,可算是收拾出了大约模样。涧生自伤愈过月,也再坐不住看阿九一人来回奔波忙碌,坚持着跟来了。

“哪里这么娇气了……我都好透啦,”养伤的这些日子下来,涧生似已习惯了阿九的啰嗦,只无奈摇头,“要不是阿九你总拦着,我早该来县里出力帮忙了——铺子可是有我一份哩!”

还捏了捏自己胳膊上的肌肉,“你看——多动一动,比躺在榻上好得更快嘞!”

阿九并不搭理涧生的调侃,只狡黠笑道:“好好,我们的涧生东家,我带你去认认左近的邻里可好?”

“别别别,”涧生立刻瞪大双眼,摆着手退避三舍,又哀求,“快快,带我去前头转一转看看罢。”

“我还没仔细看过一遍咱们的铺子呢!”

阿九自是欣然点头:“那是当然。”

这处铺面前店后院,面积不大却是五脏俱全。两人一处处看过去。当下小小一方天井深入民巷,一侧马头墙下堆了高高的柴炭、蒙着油布;另一侧旧有的三间厢房挤挤挨挨,一间储藏得各样米面食材,足够铺子一旬的消耗,另两间则盘了炕,供二人或来县城送货的村人歇脚。

角落里还立着一口窄窄的水井,用水不必另花钱买。

穿过天井,前头的店铺也不过一间半的门脸。门窗皆是新漆,墙面抹得粉粉白白,堂屋打扫得十分干净,虽然外头是阴天,却也采光不差。当中立立正正摆着数张案椅,榉木的柜台立在门口左手边。

“等我打个几层的木架子,还可以摆上村里人酿的酒、晒的山货、自家做的手工之类,若有客人吃用了店里的东西喜欢,便可以顺道买下,又是一笔生意。”涧生见状,指着空旷的柜台后,就道。

而与柜台遥遥相对的另一边,便是铺子另一处重地——厨间灶房所在了。

掀开帘子走进去,但见敞敞亮亮的半间房子。靠着一面墙的案板橱柜整整齐齐,各色厨具物件、锅碗瓢盆应有尽有,又擦拭得干干净净。又两口足有臂宽的乌黑麻亮大铁锅,安坐在临窗新砌的灶台上。推开灶台后的长窗,便能看到县城的街面。

“哎呀,”只一眼,涧生便不由瞳心大亮,脸上露出欢欣,转而有些肉疼,“厨间的东西其实省着些慢慢添置便好,一次性太耗费银钱啦——这两口大铁锅便不便宜罢。”

“已经花了这些钱出去,也不差这点儿了。”阿九看着涧生的神情,笑眯眯道,“人都说好铁锅能用数十年呢。”

“幸而阿九你厉害,竟然讲成功了价,抄了底买下这铺子。”涧生这才转忧为喜,只拍着胸脯,“放心,等铺子开起来,咱们就能把钱赚回来了。”

闻言,阿九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,这才又笑起来:“嗯。”

“这块子五花肉倒还新鲜,”转头,涧生已在新地盘如鱼得水般梭巡起来,“正好就拿猪皮开一开锅,连肥带瘦切成碎丁子,掺上今儿带过来的梅干菜,我来烙炊饼与你吃。”

眼见涧生在厨间热火朝天忙碌了开,阿九便回了后头天井,将一罐子凉茶从井口提上来,又捡了一篮子鲜果下去湃着,预备饭后解暑热吃。

“哒哒踏踏——”

轰轰阗阗传遍长街的车马声传入耳的时候,阿九一时并没有放在心上。

直到乌压压的一群脚蹬官靴的人影涌入铺子,阿九才后知后觉。

尚未开业的食铺此刻门庭若市,越过大开的门板长窗朝外看,许多街坊和行人围凑过来,许是畏惧立在门边的皂衣县衙差人,并不敢再前一步,唯有嘈杂的人声传入店内。

又好几辆高头大马拉的富丽车辇停在道上,油光水滑的马匹不耐烦地踢踏着。

铺面里也挤满了人,厨间门口站着的是里正、保甲和这条街上有头有脸的年长乡贤,定睛一看,还有典当行的东家掌柜并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伙计。

阿九眉心没来由的一跳。

涧生也同他们在一处,见着阿九出现,原本焦急的神情更是立刻激动,忙不迭就要冲过来,却被身旁几人拦下,低声劝诫着什么。

因着这堂屋两侧八字排开了一班黄衫缁帻、执杖而立的武人,气度与混日子的衙役截然不同。

被簇拥在当中的一人年过半百,头戴半旧方巾、身穿浅绿圆领袍,听得众人唤他,乃是本县县君。他身后跟着的,深青、浅青不等官服,显然也是官道上的人。

新安县上下大小官吏,竟是齐聚一堂!

见此情形,阿九心头便不由猛烈一跳,来不及思索开店哪里打点出了纰漏,就见那县君侧身一让,露出身后才登堂入室的一人,拱手语带恭维唤了声“中贵人”。

但见那来人裹着青纱交脚幞头,鬓角加夹几缕银灰。身着一袭紫色绰袖襕衫,不知名目但华贵的衣料上时有浮光流动、暗花交错,分外华贵,腰间革带镶嵌金玉、垂下绣着金丝银线的鱼形袋,露出一双高头云纹乌靴。

一张容长脸面白如雪、半须也无,细眉入鬓。不胖不瘦、不高不矮、不老不少,唇边不笑而笑,唯一双狭长的眼,泛着淡淡冷光,似觑着周遭一切。

整个人便与这朴素甚至简陋的小县城格格不入。

这边厢那县君将典当行掌柜召过去,询问了几声,连连点头,又凑近那紫衣人耳边,轻喁了两句。

涧生咬着唇,抬眼远远地担忧地望向阿九。

就见紫衣人长眉微微一挑,抬脚迈着方步,踱至堂中阿九跟前停住,微微仰着下巴,居高临下,冷不防抬手,托起了阿九的脸颊。

冰凉滑腻的指尖和衣袖擦过肌肤,如蛇吐信,惊得阿九一个激灵,身处闷热夏日却寒意透骨。

想要挣扎,颌骨却被钳制得生疼,再对上一双无情无感冷睨的眼……

须臾间,紫衣人已松开了手。

一开口,声音尖厉刺耳:“敢问小郎君,三十日前、五月初一,可是往当铺去了一趟?”

阿九下意识瞥了典当行几人一眼,“是。”

“当了什么?”

“一枚……玉佩。”阿九有些不情愿,但面对面前咄咄逼人又善恶不知的人,也不得不回答。

紫衣人穷追不舍,“是什么模样?”

阿九扭开头,一点也不想说话。

紫衣人却未如他想象般恼怒发作,反而不紧不慢、有板有眼地从袖中取出一只帕包,解开来。但见芙蓉色、祥云纹、雕花琢玉——阿九顿时心跳如鼓——不是自己刚当掉不久的玉佩又是什么?

将阿九的面色收入眼底,紫衣人了然于胸,已不必再多问一句。

阿九垂下眼,不敢看不远处愕然张口、面色数变的涧生。

“那么问题来了,小郎君从何而得此玉?”紫衣人捧着玉佩,唇角弧度微扬,面上仍是不阴不晴,“小郎君可想清楚再答,这样的玉饰,不是这偏远南蛮一介乡野村夫该怀有的罢。”意思有所指。

周围传来窃窃私语。

阿九顿了顿,“是从我养父母处得来的。”

紫衣人眉头一挑:“养父母?”

“嗯,”阿九已经稍稍平静下来,只平平淡淡道,“我听到过他们私下说话,说我是捡来的,说这玉佩与我有关。还说这玉佩值钱非常,怕有来头……”

“捡来的……”紫衣人眸色一暗,似是嗤笑了一声,一转脸,“他二人何在?”

“他们……已经过世几年了。”阿九摇摇头,声音有些干涩。

“如何过世了?”

“他们想要出手玉佩换钱财,要先将我卖掉,结果分赃未拢……”阿九言简意赅,“出了意外,我方侥幸带着玉佩脱逃。”

紫衣人不由双眼眯起,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,这才问起:“小郎君年岁几何?”

“按他们说的生辰年,今年十七岁。”

闻言,紫衣人点点头,突而退后两步,拱手下拜。

出声高亢尖锐、百转幽回:“九殿下!”

“奴婢参见九皇子殿下,殿下长乐无极——”

他一拜,身后的新安县官吏民众也跟着拜了一地。

“皇子?竟是皇子!”“我们新安县竟有一位龙子皇孙?!”一石激起千层浪,当下店铺内外一片哗然,消息一层层传出大街小巷。

“皇子……”阿九喃喃自语,一时愣怔。原本因猜到来人缘由——那玉佩关乎的自己身世,本以为顶天便是世家大户——而平定的心境,又再次山摇海啸。

紫衣人率先起了身,掸了掸衣摆的灰尘,转身向众人展示着掌中玉佩:“这玉料乃是上好的东海暖玉,每年出产极少,皆作贡品上奉天家。正中雕琢的宝相花,更是宗室才能使用的宫样!”

“宫中每有降生之喜,陛下皆会赐下玉佩金锁,专为皇子皇女贴身压惊之用,说起来,九殿下这一枚,奴婢当年还曾瞧过一回呢……”

“殿下本是金枝玉叶,这些年受苦了。”他面上不见半分方才盘问时的阴沉不善,转而带上恰好喜上眉梢的笑意,上前两步搀扶住正茫然不知所措的阿九,“这屋宇简陋,哪是殿下能住之处,还不赶紧叫奴婢服侍您回驿馆暂居,那儿早收拾好了。”

阿九这才回神过来,立刻去寻屋子里最熟悉的身影。

见角落里面色涨红、满头大汗的涧生,一时焦急地往自己这边看,一时狠狠瞪向紫衣人一行,眼中染上一片躁色——若非被里正等人七手八脚地揽住,一副随时要暴起的模样,露出的手臂上也青筋乱跳——忙以眼神朝他示意安抚,又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。

“我不……”熏得人头晕脑胀的衣香扑面,混着厨间传来的缕缕焦糊味,阿九刚要拒绝离开铺子的“提议”,却发觉已被身旁的紫衣内侍牢牢钳制住。

这紫衣内侍似有练家巧劲在身,阿九虽天天肩挑手提,在他跟前却也人小力薄,竟是挣脱不得。

“殿下,请罢。”紫衣内侍语气里是不容反抗的笃定。

扬了扬脸,六名同样面皮白净、着相似服饰,只是袍色青褐的年轻内侍,也从他身后走上前来,将阿九团团围住。

“请殿下上车驾。”紫衣内侍于是“搀”着阿九,由一行人裹在当中,神气十足地往外头走,两列卫士也紧随其后而行。

阿九扭过头,越过里外三层的人影,看向情绪逐渐平复下来、只目光追随他而动的涧生。

只是裹挟在重重人群里渐走渐远,还是无奈地转回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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