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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 端午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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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光荏苒,一晃三年过去。

齐山又翠,清溪长流,村头的山神破庙,如今倒是焕然一新。

外头围墙补齐到了半人高,三间正殿偏堂虽仍简素,但皆重捡了瓦顶、修好了门窗、新粉了屋面,还在房外砌了灶台,端的是整整齐齐。

门前的水塘依旧满池芰荷,池畔的樟树枝繁叶茂,清风携荷香和樟木香吹进院子,虽是夏日也十分幽凉宜人。

阿九步履轻快地走进院子,卸下肩上两端装满山货柴禾的担子。

十七岁的少年几年间跟树苗似的抽了条,身量高挑、手脚修长,面貌生得却是越发清秀俊俏,尤其是一身皮子任凭风吹日晒仍白皙非常,叫村里的小娘子们看一眼都羡慕不已。

从院中的井里打起冰凉的井水洗了手脸、缓过了气,又从担子里捡出些鲜果洗干净,先来正殿香案前添了供果、换了新水,阿九望着上方那彩绘模糊、几年了依旧看不清究竟是哪一路神仙,只觉面带团团笑意的泥塑神像出了一会神,就听得旁边屋子传来动静。

掀起半旧的帘子,便至寄住了几年的偏堂。屋里麻雀虽小、五脏俱全,明窗边盘了一条火炕,地下各样手打的家具虽简朴,却也安置得井然有序。当地火塘上煨着一只药壶,满室药香萦绕。

宁家小院在祝融之灾中烧毁殆尽,时尚年少的阿九和涧生便只得相依为命,在这村头的废弃庙舍寄下身来。

阿九进来时,倚在炕头的涧生也正要撑着榻沿起身。

但见青年二十来岁的的模样,一头浓密编发,面庞青涩中已略有了些硬朗的轮廓。尤是两道剑眉、一双凤目十分英挺,在这十里八乡都算得上俊美郎君。虽卧在床上,也能依稀看出魁梧矫健的身姿。

“快些歇着,伤筋动骨一百天哩。”阿九连忙上前将人按住。

涧生也只好作罢,披着衣裳重新倚回炕头。

“好端端的、非要这么拼命,下着雨还要上山采货,那日突来的暴雨山洪真个吓死人,好悬山神保佑,恰将你冲进清溪——只是郎中说了,你肺腑中还有淤血,没有好全不能乱动。”阿九一面絮絮叨叨,一面麻利地盛出熬好的药来,尝过浓淡烫冷,这才亲自捧到榻前,“放心罢,家里家外这点活计我也都是惯熟的,你只管安心养伤——别皱眉哩。”说着抬手将面前人眉心抚平。

涧生接过粗陶海碗,一仰头便将阿九尝了一口便苦麻了舌头的药汁一饮而尽,放下碗,一点眉头都没皱。

阿九却还是取来一只荷叶包,打开来,原是一捧儿热腾腾、白生生、散发着香气的豆腐花,“这是方三叔家新点的,今儿遇到塞给我的,解一解嘴里的苦味儿正好。”

闻言,涧生神情微动,刚伸出来的手却又放了回去,只闷声开口:“你吃罢。”

“别总这样,”阿九以冬青叶作的勺儿舀起一片嫩如凝脂、洁白如玉的豆花送过来,劝道,“这些年村里叔娘们总不忘接济我们,我们樵猎到县城换东西的时候也帮忙叔娘们捎带,如此投桃报李、守望互助方是邻里亲朋呀。”

“等我们在县城的食铺开起来,方三叔点的豆腐、林大娘腌的笋干,就更加好卖出,还有村里人采的山货、养的鸡鸭、猎的野物……皆能经我们换成银钱粮食,各家各户存下来,以备如今的世道变化。”阿九畅想着未来,忍不住眼角眉梢都微微扬起。

涧生面色兀的一黯然,垂下头,语气低沉了下去:“若不是因着我自负冒险、跌落山谷,带回一身伤,阿九也不必动用那许多的积蓄请郎中买好药换补品,现下买铺子开业的钱便不会捉襟见肘……”

“涧生哥哥也是为了快些凑齐买铺子的钱,才会那么不顾自身,”阿九连忙打断,摇着头,神情分外认真,“何况,涧生是阿九这世上如今唯一的亲人,阿九又怎会吝啬钱财,不把你治得健健康康呢?”

“再说了,涧生可是我们食铺将来的首席大师傅呢,不然就我那厨下的手艺,不得把食客全吓跑喽……”

闻言,涧生的唇角终于也露出淡淡笑意来:“阿九也不可多劳累,钱财……总能再挣得。”

“——小郎君,这间铺子虽陈旧了些,位置却好,前头主家做的也是吃食生意。若非那家等天凉快就要举家去北面投奔亲戚,绝不可能这点价钱挂出来。已通融你们快两个月了,中间不是没人来问,只是人家吃过你阿哥做的点心,道有这般手艺,买下铺面开店才能叫这铺子财气不断,故让某暂且留着,只是到底有个期限……小郎君再细细考虑则个,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哇!”

回想起两天前去县城时牙行人的话,阿九面上却是点点头,笑盈盈向涧生答应道:“放心。”

又仔细打量过涧生的气色,见他卧床养病的这些日子,眉宇间英气褪去了些,面容五官反多了几分深邃沉稳。自相识以来,好不容易把涧生带着活泼了些,自那日山洪死里逃生,他又一日比一日腼腆少言。

阿九只当涧生是在屋子里躺着闷坏了,便将门窗都推开,一面吹着傍晚的风,一面捡着从村里听来的趣事讲与他听。

涧生也不免随阿九说笑一两声,多数时候却仍沉默寡言,一双凤目中,似藏心事万千……

夜深时分,阿九蜷在炕梢,听得炕头涧生平稳的呼吸声,忍不住从枕边自己的小包袱最当心摸出一只不过半个巴掌大的玉佩。

这是一块微带芙蓉粉的白色玉石,光下色泽极为温润细腻,不见杂絮。一面雕琢成九朵祥云环绕着团花模样,另一面则阳刻着一个“寧”字——或许便是他名字的来历——不大的一块在手中却沉甸甸的,一年四季触之皆有温暖之意。

玉佩两端皆有穿孔,只是上面可能系过的锦绣早已朽烂。

阿九脑海中浮现起三年前,他的养父母、那已故的宁娘子和宁大郎的窃窃私语……

“你这小郎,在我家当铺前徘徊多久哩!”

阿九回过神,一抬头,绣着“典当行”三个大字的幌子便撞入眼帘。

世道凋零,新安县城的大街上,不到集日也冷冷清清,只这一家铺面前还算热闹。他身旁,不时有年纪或老或少、衣着或贫或富的人抱着包裹,从幌子下进进出出,表情变化多端。

一名当铺伙计打扮的男子唤住阿九,将他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。

见阿九面皮白净、衣着得体、举止利落、略显稚嫩,虽有些风尘仆仆,在人流里也如鹤立鸡群一般。

伙计只当他是落魄大户家的小辈或爱仆,这才稍放缓了语气,指向门里高高的朱漆柜台,好心提醒:“要典当东西就赶紧着,别回家晚了叫你大人打。”

闻言,阿九攥紧了掌心的玉佩。深吸了一口气,鼓起勇气,半晌,仰头跨进了当铺门槛。

“……这是我家传家的玉佩,从北边带来的,价值可不菲,掌柜给算个价,便宜了我可不当。”

——

“新鲜的艾叶、蜀葵、石榴花、栀子花*,簪花供花……”

“端午的雄黄、蒲剑、香药、长命缕、五色缯,天心塔的灵符和五时图……”

“娘子,我家时令的五毒饼买一包赠人最好。”“岭南来的荔枝、寒瓜、白樱桃,不甜不要钱……”

“郎君,添了冰雪的甘草薄荷乌梅紫苏饮子可要来一壶?”

宁凭舟从卖汤饮的小童手里换来两竹筒插了芦秆、触之生凉的饮子,递给身旁的齐七郎一支,自己也咬着芦秆,饮了一口甘草薄荷的雪水,只觉分外畅快。

二人乔装打扮,皆作富贵闲人模样。一路往太掖门外走,一路逐渐热闹起来。天色正好,家家户户门前都钉着艾人、悬着五色丝绦,额前抹了雄黄酒的小儿阶上斗草欢闹。

“你是说、那道君,身家还真清白可循?”宁凭舟诧异出声。

齐七郎淡淡一笑,点点头:“面圣之人,岂可不查清底细?”

“听说北地乱世之后,户籍大多逸散,寻人踪迹莫若海里捞针,”宁凭舟不由赞道,“你们大理寺当真有几分本事哩。”

齐七郎轻咳了一声,以扇掩面:“这是自然。”

“——说是要请我看戏,”宁凭舟却遥点了点远处戏楼,忽而凑近侧身,压低了声,“可否告知愚弟,今日究竟唱的哪一折?”

一缕艾栀幽香顿时扑鼻而来。

齐七郎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脸,展开洒金折扇,轻轻摇起清风:“天机,不可泄露。”

宁凭舟也只得作罢。

闲谈间至太清池,眼前景象又豁然开朗。

午后池上龙舟竞渡暂歇、游船画舫靠岸,池畔却依然人声鼎沸、车马络绎。又有搭建的彩棚,摆摊卖饮食的、关扑的、算命的、表演百戏的,丝竹缭乱,令人应接不暇。

越过波光粼粼的太清池向东岸望去,但见四方阙台并一带赭墙环绕着一组廊榭楼阁、飞檐拱斗的宫殿,正是金池宫了。

二人登上一只小船往对岸去,船家笑道:“二位郎君正赶上时候,等再晚点御驾驾幸金池宫,这湖便不好过那边去了。”

“本来说今日有醮会能见到神医道君和那引动种种异象的仙药真容,不知怎的改成了下半晌的献药大典,还要官府发的帖子才能进金池宫去观礼——不过圣人亲临,倒也合理——据说现下一张帖子在都城已炒上十金哩。”

“二位不会便是……去献药大典的罢?!”打量着二人的衣着气度,船家突然恍然大悟,愕讶中带了些恭维道。

齐七郎微微一笑,拂了拂衣襟,露出一点金色的帖角。

这金池宫据说本是前朝行宫一隅,乃供奉以九天神女为首仙神的庙观,故修建得多有几分道家风范,并不以奢华繁复见长,也因此在多年战乱中得以保存。本朝不过稍加修缮,仍作供奉香火、祈福祭祀之用。太上皇禅位后不欲长居大内,便也在此开辟宫室静居。

但见殿宇邻水边高台而建,木楼碧瓦,远观雄壮古朴,即近又见清雅奇巧。艳阳下,整座宫室仿若笼罩在一层金鳞般的光晕之中,既是太清池水在琉璃瓦当上的流淌倒影,也是人间天子居所受天道功德庇佑,使邪祟不侵、窥探难视的祥光。

见宁凭舟驻足凝望,齐七郎也停下脚步,望着高台宫室出神了少顷。

这会儿金池宫外围已张起高高长长的幕帐,每十步便有一名腰挂金吾卫令牌的军士驻立,不时还有京兆诸府集结的巡卫列队而过,处处秩序井然,一派俨然肃静。

殿前彩茵铺地、经幡飘荡,两侧回廊、左右高低楼阁上,上至宗亲、官宦,下有富商、小吏,以及贵胄子弟、高门女眷,甚至还有许多僧道模样的人物,分立上下,挤挤挨挨。放眼望去一片峨冠博带、鲜衣丽服,宁凭舟和齐七郎混迹其中,竟也毫不起眼。

不知等了多久,庭中日晷移至未申之交时,锣鼓喧鸣,场内翘首以望的正中最高处楼阁凭栏前,终于出现了数道冠袍带履的人影。正中五明扇前、黄团盖下一人,乌纱皮弁、绛衣朱裳、腰佩金带、玉饰五色,乃是帝王朝服。远望莫约中年,面白微须、不怒自威,身量魁梧奇伟,自有一番气势。

正是人间天子。

众臣民纷纷揖礼迎驾。

楼台上便传出免拜的口谕来。

不多时,又有内侍的声音高声道:“奉圣人御令,建宁十二年重五端阳献药大典,开!”

大典伊始便是太常寺官员出列唱奏一表,其中骈四俪六、文采流畅,大意不过是‘献药大典’的缘由,以及赞颂圣人纯孝之心、上皇慈爱之情,教化天下人以天家父子为表率云云。

随后钟鼓丝竹齐鸣,殿前雅乐奏响,内司女乐、六军健儿、百戏艺人等上前献舞,或文或武、或俗或雅,皆新鲜而惊艳,宁凭舟在人群里都看得津津有味。

一时六舞俱终,将奏表投入殿中香鼎中烧化,便是告知上苍之意。

诸工人人皆得圣人放赏、喜笑颜开,一时又有圣喻,有司城内外施粥三日、官药局散药于长者。

本朝典礼仪程诸多简化节俭,这便是告一段落,御驾退回阁内宝座端坐,楼台上御帘放下,人影一阵绰绰,而后才到这“献药大典”的重头戏。

“宣道君奉药——”

礼官一声高唱,场内瞬间一静,众观礼者纷纷扭头,朝台下看去。

但见神医道君并其门下大弟子共计九人,手捧托盘,自仪门外缓缓走来。

最前头的一人,不过结着布巾,麈尾搭在臂弯,素面纱袍宽大,还真是鹤发银白、童颜红润,当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。

他手中托着个蒙着锦缎的方盘,身后两翅般站开的弟子,倒是头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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