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禀太师,”暗卫跪下堂下,恭敬说,“太子诈死,现已集结五万大军准备攻城。”
钟离荀火气忽地上来,总有些阴魂不散,要来和他抢重云。
忘停看重云的眼神不可谓不炽烈,总是挑衅钟离荀,而当钟离荀气急扑上他又装出一副柔弱之态博得重云同情。
“能活这么久,真不容易。”
他那身子从小饱受折磨后又服下剧毒,每月靠着钟离荀给的解药苟活。那么久了,不可能还活着,除非他有解药。钟离荀抬头望向重云居住的院落,神色幽深。
“他父亲不是还没死吗,大军进一步刮一块他的肉,我看他能走几步。”
暗卫打了寒颤,道:“是。”
暗卫走后,钟离荀直奔重云的屋子,原本体谅他大病初愈没碰他,可今日他实在郁结。
太子宫里把控得严严实实,不可能有人敢给忘停研制解药,除了重云。
重云早和忘停暗度陈仓,是他太天真了,以为鸟儿关在笼子里不会做出出格举动。
对他来说重云是他的人,必须与他同一条心,救忘停等同于背叛。
重云反应极其平静,不一会儿却找准时机快速脱离了。
“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。”
钟离荀不在意的抬了下手布了个结界,重云下意识调动灵力意识到还不能暴露又不动声色收回,钟离荀大概糊涂了,以往轻松察觉的灵力波动现下丁点未觉。
“我就是小人,”他从后抱住重云的腰,“我就爱强人所难。”
怀里的人抗拒他却推开他,以一种冷漠的姿态对他。
“失忆了也长进了,不像之前我一碰你你就发抖。”他无视重云的态度,自顾自说。
埋在重云颈间嗅着他的气息,这味道像上等的媚药,迷得钟离荀不知南北,只想再靠近一点,要重云和他融为一体形影不离。
隔着衣料磨着重云的后腰——那里有一颗小红痣。钟离荀对那里爱不释手,每次话耐候那里都是重灾区。重云难受的弓起身,钟离荀铜墙铁壁似的紧追不饶。
*
重云疲倦的撩起眼皮看他一眼,不太灵活的下了床沐浴。
钟离荀目放狼光,重云打个寒颤,在他靠近时反手给了他一个巴掌。
钟离荀没脸皮笑了一下,眼睛紧紧跟着重云。
重云:“......”
钟离荀将重云双手压上,迎面亲吻。
外头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。
“什么事,说。”
钟离荀已经陷进温柔窝,嗓音有点暗哑。
暗卫:“有人先我们一步带走了老皇帝。”
钟离荀手指探入重云口中,如实质的目光看向重云,阴冷狠戾。
“集结兵马,做好作战准备。”
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不离重云,怒气肉眼可见的上升,要把他剁碎一般。
“我府里进了贼怎么办?”钟离荀慢吞吞说,“重云会捉贼吗?”
到这里重云还不明白他的话中话那就是蠢,他推开钟离荀放大的脸,起身扬手打在钟离荀右脸。
“......”才打了左脸又打右脸,成双成对。
重云:“有话直说,不要拐弯抹角。”
钟离荀愣了一下,心想,李思存脾气有那么大吗?
没有。
当初逼他成亲、把他幽禁在钟灵居、在青云大会他名声大噪的时候毁他名声都不曾发过脾气。
而重云,三番两次往他心口送刀刃,说恨不得他死。
重云双眸含怒,少了几分李思存的冷傲疏离,心里放下心来——这是重云。
见钟离荀出神,重云借着微弱灯光看向他。
重云下手重,钟离荀两边脸都是红印子,刚打的那一面颜色要深一点,衬托下显得他的眼睛异常黯,看向重云的时候竟然有些幽怨在里面。
钟离荀用袖子擦了下脸上的洗澡水:“再打我,挑了你的手筋。”
表情凶狠,可顶着两个巴掌印说话,叫人忍俊不禁。
他身高腿长走路带风,一下子就到了隔绝内外的那扇门,重云没看他一眼。
与属下部署几个时辰,钟离荀又爬上重云的床,以为重云睡着了没发现心里含着一丝侥幸与窃喜,谁知重云立马翻了个身拿背影对他。
“......”
皇帝初到陌生的地方,坚毅的眼睛审视眼前的人,他年轻的时候统帅千军,马背上打出来的迫人的气势在皇宫蹉跎了四五年也不曾减。
“你主子是谁?”
他虽是名存实亡的皇帝,但总归他在皇宫这个空壳子也在,他不在了不知道钟离荀会怎么变本加厉祸害百姓。
侍卫语气平淡道:“陛下到地方就知道了。”
忘停听侍卫禀报他父皇到了,放下手中的棋出去迎。
大半年没见,忘停长高了,眉眼深邃,眼神坚定,身上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杀伐之气,他看皇帝的眼神有些陌生。
他只是对皇帝点了下头,不太亲切地喊了一声父皇。
皇帝的目光却注意在他残缺的手指上,忘停不打算多说于是他也没有开口。
这手指是钟离荀命人斩断的,他不甚在意,因此也没有用术法再生。从想起来的那日起他日日活在悔恨里,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师弟,每日闭眼脑中便誓言回响。
“天地为鉴,回风派第一百三十七代弟子司徒远,以血为誓,从今日起,只要我活在世上一日,定不会让李思存受半分委屈,如有违背,身死道消,魂飞魄散!”
他把皇帝安置在营帐中,自己与属下商讨战术。
“找出是谁送的信没有?”他压低声音对身后的侍卫说。
前几日有人送信来说钟离荀欲拿皇帝威胁他们,叫他们早做打算。起初怀疑是重云送来的,可字迹完全不对。
“没有,那信像是凭空出现的。”
忘停身上的铠甲在夜里散发冷硬的光,如同他这个人一样不近人情。
“找人盯紧他。”这个他指的是皇帝。
*
出发前夕,忘停特意抽身去见了一下皇帝。他不似从前魁梧,眼神却能洞穿人心。
皇帝语气笃定:“你不是我皇儿。”
“我是忘停,忘停却不全是我。”忘停不紧不慢给皇帝倒酒,“你我父子十多年,生养之恩无以为报,此番出兵,但愿为你扫除障碍。”
修行之人最忌沾染因果,他决定要离开,自然也该了断尘缘。
“以后,你若稳坐皇位,不必想起我,就当我死了。”
皇帝如鹰隼的眼眸看向忘停,气势不容置喙:“你有别的名字?”
他淡笑一声,几分恣意少年气从眉宇溢出来,仿佛生来如此舒朗活泼。皇帝略微怔愣,他从此刻起明白忘停不会再回来了。
忘停拘于皇宫,钟离荀日日派人折磨,他在那样艰苦的情形变得阴郁难测,因着病体,心里自卑怯懦,眼神总是怀着不甘。
面前的人眼神坚定,身上有杀伐之气却正气凛然。
笑声落,皇帝听见忘停的声音没入耳朵:
“司徒远。”
两兵交战,忘停略胜一筹。这支看似才聚在一起军队,实际是困于皇宫时早就准备的,这一刻他已等了许多年。
“太子有令——全军不可对妇孺行折辱之事、不可掠人钱财、不可伤及百姓,今日战死的兄弟家里的亲人朝廷会代为照顾保证富贵无忧,活着的兄弟论功行赏,进城!!”
首战,攻下一城。
“殿下,他们士气着实有点低,是不是精细良米吃多了,都成废物了。”
别人的将领日日与士兵同吃同睡,一同在沙场里打滚,而他们领事连面都没见着。
那个领事便是钟离荀了。
“钟离荀那个狗玩意,自己的兵也不心疼,畜生,真不知道那些追随他的人脑子是不是有病。”
而此时,那个脑子有病的人才悄悄摸上重云的被角,外头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,他干脆施法定住外面的人。又给重云下了道沉睡术法,惬意的抱着他睡下了。
并非是他不去,是重云离不开他。
那日他前线传来的急报,本想去看看,杀几个碍事的快乐一下,谁知重云没等他起身,长腿一跨,用乞怜的眼神望着他,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他血脉喷张,后来重云主动配合,他乐得不知东南西北,哪管什么前线战事,都没有和重云共赴巫山重要。
人生在世,当行乐事,他如是想。
他的手有时候会不自觉摸着重云的肚子想,那孩子是意外没的还是重云自己打掉的。
“重云,我们的小日子不多了。”
出去后,不会甘心待在魔域,你有你的修行大道要走。
要不趁趁现在你手无缚鸡之力,毁你灵根。
他手中蓄力,手指都碰到重云指尖了,又收手了。
变成废人,寿命很短。
隔段时间就去找他的转世身很麻烦。
他犹犹豫豫,在黑暗里看着重云的脸,等到了天亮。
门外被定身术定住吹了一晚寒风的人叫命似的敲门,言语凄切。钟离荀皱眉走出门,冷冷剜了他一眼。
吵到重云睡觉你就完了。
钟离荀在府里磨磨蹭蹭,到了暮时才整装出发。
而重云,也在他出发之后消失在府里。